这一路上陆介轻哼小曲,心情颇好,时不时还要瞥一下,那满脸乌云密布,一声不吭的俊美男儿郎。
尽管李应逢不情不愿,但还是架不住这陆介油嘴滑舌,最后,两个人齐齐站在这双香楼外面,这还没走进去呢,阵阵幽香就扑鼻而来。
据说修筑这楼的木头,是从北边运来的,稀少,且木头本身便散发着缕缕幽香。这楼香,美人儿也香,故名双香楼。
李应逢走进去,瞄了眼四周,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些不堪入目场景,“倒还雅静。”
陆介嗤笑,理理自己刻意弄换的男装,垫脚,在李应逢耳边故意压低声音道:“难道……你脑袋里想的是那种,不入流的窑子?不愧是王爷啊,这品味就是与常人不同,不过这次不行,下次再带你去啊。听话啊。”
这话逼得李应逢倒退好几步,气的精美五官扭在一起,奈何这方面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恼人荤话,嘴皮子向来也没那人溜,只能恶狠狠瞪着,“你!你这个不要脸的。”
见他是真生气了,陆介便开始哄,“哎呀,王爷,这是温柔乡,不是上战场,别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嘛。来来来,一会儿最好看我让给你,成不?”
李应逢推开陆介,不语。
开这楼的老板见识的人多,双眼瞧人也毒辣,只一眼便看出那白衣红衬俊美男子跟那女扮男装的小娘子不是出自寻常人家。
当然,识破那女扮男装的不只老板一个,“这,按规矩赶出去?”不知其他同行是如何,不过他们楼里可是明明白白写了规矩。
“赶?这两人一看就知非富即贵。这规矩向来都是随人变的,再者,这小娘子也费了心思,拆穿作甚?还得……好好待着才对呢。”老板朱唇微启,提着罗裙,款款走出,这次她要亲自迎接,“二位小郎君。”
“劳烦老板给我们间雅致的,这位郎君,就好这种。”陆介说完,转头,对着李应逢满脸谄媚笑。
老板是个聪慧人,目光在两人间流连几番,便大致弄明白怎么回事,连忙差身后跟着的小厮,“快带二位小郎君去鹅三阁。”
这两人皆样貌气度非凡,刚进来,就有不少窑姐儿趴在屋里,窗户留个小缝儿,偷瞄他两。总算是等到老板上来挑人,这才一哄而上。
老板让她们安静些,从这里挑了几个聪明漂亮的出来,带她们过去的路上,还不忘教她们,“那两人关系不浅,那白衣红衬小郎君倾慕那小娘子,这会儿估计有点闹别扭,一会儿你们可别多打扰他,主要伺候好那个小娘子。”
“既两情相悦,又为何来这里?还闹别扭。”
听到那四字,那几个窑姐儿皆露出羡慕神色,这也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我何时说他们两情相悦了。”老板摇摇脑袋,推开鹅三阁的精美木门,带着窑姐儿走进去,这屋里果然气氛沉重,一个闷声喝酒,一个黑着脸坐对面。老板也不多说什么,行个礼,便退出去,关门时,多看了眼李应逢。
唉,也是个苦命痴情郎。
陆介看到美人儿可谓是双眼冒光,连忙让她们快过来,背靠一个,左拥右边还抱一个。反观李应逢这边,两个窑姐儿规矩跪坐在两旁,只给他倒酒递去,见他不接,便识趣放在桌上没了动作,李应逢坐着不动,目不转睛瞪着那边笑的灿烂的人。
陆介嬉笑之余,还不忘移眼,瞧瞧李应逢。见他实在像青面獠牙的恶鬼般煞风景,便亲自给他倒杯酒,让身旁的人给他递过去。
李应逢垂眸看了眼,端起酒杯,目光依旧没离开,盯着他,一饮而尽这酒。
这露骨的眼神,让陆介突然想起什么来,他睫毛微颤,刻意挪开眼睛,又接连喝了好几杯酒。
而后,陆介也毫无收敛,继续寻欢作乐,看的李应逢实在是如坐针毡,遂起身,往外走。躺在陆介右边的窑姐儿扭头目送那个高挑落寞背影离开,又想起老板说的话,忍不住开了口,“郎君,不追去瞧瞧?”
“管他作甚。”陆介声音轻飘飘的,垂眸,依旧喝酒。
那窑姐儿便不再做声。
李应逢刚出鹅三阁便停下来,耳边又开始绕着那屋子里的欢声笑语,末了,还是离开了。在出双香楼时,老板在二楼叫住了他。
李应逢停下脚步,转身抬头,安静看着老板。
“小郎君可要到这边来坐坐?”老板声音娇媚。
“不必。”
“这双香楼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若你走远了,那小娘子……”
“不会走远,就在门外等。”这时,外面天色已暗下来,已有官差搭着长梯一盏一盏点亮街道两旁的灯笼。
李应逢长的好,哪怕单单站在大街上也十分引人注目,已有好一些小姑娘围过来含羞带怯往他投掷花朵。
李应逢:……
就在那些小姑娘越围越多时,有几个穿着跟当地老百姓不同的男人负手走进去,如果细看便会发现,走最前头那个正是那晚趴在崖上的老大!
那几人体格精壮,像是练家子,引得李应逢多瞅了几眼,他眼睛一低,停留在那几人手掌上。
心里暗叫不妙!
“得罪了。”因为着急,手上力道没轻没重的,有好几个小姑娘被他一拨,险些摔地上。他跟一阵风刮过似的冲进去,刚踏上楼梯,便听到二楼传来的女人尖叫。
“小郎君!那娘子被掳走啦!”窑姐儿指着破开的窗柩大吼。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李应逢直接从窗口跃下去,又引得底下人群一阵惊呼,前面那几人见要被追上,便不停将街道两旁的东西给推倒至路中央。
“李应逢!!!救命呐!”陆介也尝试过反击,但这作用无非以卵击石。
听到他的大声呼救,李应逢眼里瞬间杀意四起!撇了眼街道旁木楼上突出来的结实木棍,脚下一用力,一跃而起,脚踏木棍,借此力继续踩下一个,估摸好时机,拔出白无瑕,落地时,便已有一人背部溅血倒下。
见情况不妙,没扛人的都停下来,不再逃跑,向着这李应逢冲来,打不过,至少可以拖延些时间。
剑起剑落,不过眨眼睛,可那扛着他的人,不见了……
李应逢停下来,望着那黑漆漆,深的不见底的街道,紧咬牙关,眼睛通红,胸口起伏不断,那未干透的剑尖,还在不断往地面滴血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