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原本热闹的小镇已然闭户,一家家透过窗的光亮渐渐熄灭,冬炜看了看四周情况,无声无息的就往跛脚福荣那间破败的房子去。
也不用他跳上什么房顶或者捅破窗户纸,绕过门槛,就都能看见里面的景象。地上尘是尘,土是土,还有不少枯了的落叶,周遭七零八落散着的家具,头顶檐下蜘蛛结了一张张网。
要不是里面还躺着个正在酣睡的人,眼前这景象冬炜还想着自己进了个荒无人烟的屋子呢。
屋里一侧简单摆了张桌椅,又有个架子上扔了一堆衣裳,另一侧堆满了草垛,跛脚福荣就睡在那草垛上,蜷缩着身子,盖着几件长衫,鼾声持续不断,睡的还不错。
冬炜轻声轻脚的进来,目光所及之处也没瞧出跛脚福荣像是发了财的样子,于是从怀中掏出一支迷魂香,点燃找一合适的位置放着,自己便先离的远了点。
不多时,迷魂香起了作用,冬炜进了屋,吹灭了还没燃尽的香,便开始四处翻找,在桌椅旁边有块地砖下面找到了些碎银子,又在一个简陋的柜子角落里扒拉出来两锭银子,心想这人也是有鬼主意的,把整包银子散开了放。
搜了几个角落也没见除了银子之外的东西,最后就剩跛脚福荣的身上和他身后的那堆草垛了......
第二天清晨,顾卿烟醒来,火堆已经灭了许久,左右张望,没看见冬鑫的身影,身上盖着冬鑫的外披,顾卿烟记得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条河,于是起身往那走去。
果见冬鑫洗完脸转身要往回走:“主子起了。”
“嗯。”顾卿烟应着也往河边去,将身上外披还给了冬鑫,自己也蹲下身来洗了把脸。
河水冰凉,触手刺骨,只得匆匆洗过,应付了事:“也不知道冬炜他两那边怎么样了。”
顾卿烟道,她抬头留意着天空,在等着冬炜他们什么时候放出信号。山林间没有人家,冬鑫只能提出去周围看看能不能找点果子,顾卿烟点点头,让他去了。
山中常有野果树,只是碰上味道好的野果的机率甚小,冬鑫摸索了两圈,这才找到差不多的,那些长在树高处的看着又大颜色又好,冬鑫便上树摘果子,忽然瞧见空中的信号,忙摘了几个揣兜里便赶去找顾卿烟了。
顾卿烟一直站在河边,这里视线开阔,自然也是看见了冬炜发出的信号,等冬鑫回来,二人便一同往小镇去。
小镇这一大早可是热闹了,跛脚福荣沿着街巷大嚷大叫,非说自己昨天遭了贼了,可这镇上,大多数的人都不信,这跛脚福荣住的简陋,穿的褴褛,吃的随意,有什么东西值得贼惦记的。
有一部分人呢因为昨天在酒馆听说了跛脚福荣最近的变化,心里想着果真是不义之财,被惦记上了吧!
再有的人将信将疑,心想要真是小镇上有贼了,别跛脚福荣那没偷到什么,反而自己家遭了殃可如何是好。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顾卿烟出现在小镇口前的时候,一头雾水的被左拥右围请进了小镇,在那七嘴八舌之下,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刚走到老易酒馆那,跛脚福荣不知从哪就一跛一瘸的扑了出来,辛亏顾卿烟往后侧身一步闪的快,冬鑫又快速上前一步拿剑拦住跛脚福荣:“你什么事?”
“求四姑娘帮帮忙,小人家遭了贼了。”跛脚福荣伏在地上磕磕拜拜,弄得顾卿烟一愣。
旁人见此,不由得觉得好笑,有的笑出声来,被跛脚福荣喝住:“笑什么笑,没准今儿晚就是你家!”
“嘿,瞧你这话说的,镇上谁家遭贼我都信,偏你遭了贼了我就不信。”说话的是个大婶。
顾卿烟瞧着,估计这两人不唇枪舌战几个来回不罢休,自己懒得听,索性想进酒馆先等等再说。
正好瞧见冬炜和冬宇在不远处,冬宇朝他们走来,冬炜看了看跛脚福荣,又朝顾卿烟看了一眼,然后点头,这下顾卿烟就明白了。
一转身,进了老易的酒馆,果真跛脚福荣听大婶与他呛起来,也不顾自己刚才要求人,站起身来,两人对骂上了。
冬宇趁空走到了冬鑫身边,冬鑫问他:“有消息了?”
冬宇看了看正执着于嚷架的跛脚福荣,拍了拍冬鑫的肩膀,冬鑫也就懂了。
“冬炜呢?”
“应该去里面找主子汇报了。”
“行,那守好这里就行。”
“嗯。”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围观人群中,守着跛脚福荣吵架,顺便自己也看个热闹。
顾卿烟此时也从老易那知道了昨天酒馆发生的事,冬炜也进来说了昨晚自己夜探跛脚福荣家的事。
“他说遭了贼,你带回什么东西了?”顾卿烟问冬炜。
冬炜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放在了桌上:“属下翻遍他的屋子,其他都是散落在角落,唯他自己身上揣着这个布包,而且看这布料,不像是他自己有的,所以属下便把这个拿了出来。”
说着冬炜打开了布包,里面散出了碎银还有一锭整银:“原先他布包里只有碎银,我从他藏银子别处拿了锭银子过来以便主子辨认。”
顾卿烟听着,拿起那锭银子,细细打量,先看了银子的底部,倒是没有官银字样,但是一个普通人最多也就使一些碎银子,像跛脚福荣这样的,顶多也就几个铜子儿,无缘无故有了钱,不让人可疑都不行。
再摸了摸布包的布料,看了看上面的花纹,顾卿烟道:“呵,这布料只怕也不是小镇上有的。”冬炜道:“是,属下一早去了镇上布庄,他们并没有这种料子。”
“那可有问这是什么布料?”
“问了,掌柜说这种料子虽然摸着粗硬,但厚实所织针脚较好,又有绣花的痕迹,平常人家粗布麻衣的用不上,有些有钱人家的管事的主事的到就会用着做些东西。”冬炜凭着记忆说给顾卿烟听。
顾卿烟笑笑:“是,说的没错,这块布包是个边角料子,想来给钱那人见多了好东西,自然不会在意这和跛脚福荣格格不入的布料,才会用这个包着给他银子。所以回事什么有钱人家因什么事给他这么一笔钱?”
说完顾卿烟偏了偏头,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嚷架声还没停,也不着急让人把跛脚福荣带进来,反而先问冬炜:“除了银子,还有别的吗?”
冬炜摇摇头,昨天夜里他并没有找到册子,原先也不急着放信号让顾卿烟他们过来的,但从昨夜到清晨他一直盯在跛脚福荣家,看见跛脚福荣一醒过来就着急忙慌的不是去看银子少了多少,而是四处翻找,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冬炜离的有些远没太听清,于是觉得事情不对,这才发了信号。
“行,一会儿把人带进来,既然你有疑惑,你们仨就好好问问吧。”
“是。”
顾卿烟让冬炜他们自己问,自己转而向后院找老易他们去了:“易叔?”
“诶呀,四姑娘忙完了?”老易笑嘻嘻的回应。
顾卿烟看着老易那满心欢喜的样子,调侃道:“易叔,最近家有喜事,你可是精气神都好呀,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新妇呀。”
“四姑娘说的哪里的话。”老易转头便叫小易,“儿子,芳华呢?还不出来见见四姑娘?”
小易应了声,就上楼去叫芳华下来了,不多时,小易带着芳华朝顾卿烟走来,顾卿烟瞧着这女子眉目含笑,不失温婉,端着茶给他们动作大方得体,和顾卿烟打过招呼,又说笑几句,性子率真,加上老易夫妇有都从旁说这儿媳妇既能干又孝顺。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顾卿烟也跟着高兴,取下头上的白玉金边发钗,送到芳华手中,芳华见状,不敢收,忙推拒:“四姑娘,使不得。”
老易几人也连连说用不上,不用了这些话,顾卿烟哪管这些,上前一步,直接将发钗插入芳华的发髻中,然后拦下她想要拿下发钗的手,说道:“我知小易娶了新媳妇,那阵我们又不在谷中,没来得及过来道喜。这次又来的匆忙,没带什么,这支发钗就当做是见面礼,一定收下啊。”
“四姑娘,芳华一介妇人,四姑娘的发钗太贵重,芳华受之有愧。”芳华真诚的说道。
顾卿烟握了握芳华的手:“不需有愧,易叔和小易总往我那送好酒,我不也时常忘给银子吗,你们若真觉得有什么,便当这是我给的酒钱也罢。”
顾卿烟虽这般说,可老易他们哪认,那酒钱也不是顾卿烟忘给,是他们不收,这次给了下次连带着别的东西想法又送回去了。
芳华这还在为难,易叔轻叹一声:“诶,芳华,你收下吧。”
“这就对了,芳华,即便是只在家中做活,也不要忘了打扮自己。”顾卿烟看着芳华说。
芳华从顾卿烟眼中看到了一种自信和坚定,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把自己深深吸引,想到这个四姑娘在江湖上的传闻,居然觉得她是那么的坚毅果敢,与寻常女子不同,自己也跟着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一举动倒是让小易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媳妇儿会跑了一样,忙谢过顾卿烟后就把芳华搂的紧紧的。
这小心思被顾卿烟看穿,故意调侃他:“喏,你也瞧见了,芳华是个又能干又好的姑娘,万一哪一天你对她不好,别指望她像其他女子攀附男子那般攀附你,你也别想着对她不好,我看上的姑娘要是受了委屈,我也照样收拾你。”
“四姑娘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小易郑重其事的说,这话虽然是给顾卿烟的,但眼神却是充满了爱的看着芳华。
顾卿烟满意的点点头,问了问老易有没有什么帮忙的,便在三推四阻下愣是让老易找出点能让她帮忙的事来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