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夜婴宁终于也生气了。
她勉强才站稳身体,愤愤地一把肩膀上的外套扯下来,用力扔回到顾默存的身上,然后抱紧双臂,桀骜不驯地看着他,眼神灼灼,像是一头小兽。
夜色之中,夜婴宁的头发被吹得乱舞,一双眼睛也亮得吓人,好像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我不想要你的东西!不需要!”
她察觉到凉意,缩了缩脖子,但固执地拒绝着顾默存的好意。
他一把接住自己的外套,瞪着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不穿就不穿,冷的是你自己。”
顾默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手把那外套向左边一扬,落在不远处的那一片花圃上。
这是一栋欧洲风格的私人别墅,四层,车子刚刚穿过了大门,就停在游泳池旁。面前的建筑里灯火通明,显然,里面的人已经早一步得到了消息,知道顾默存会来,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夜婴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需要八抬大轿吗?”
他往前走了几步,见她没有跟上来,回头讥讽地问道。
来都已经来了,还在拿乔什么,这女人还真是惺惺作态,令人倒足了胃口!
“不需要,我自己能走。不过我想问问你,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总归是有一个期限吧?你大概什么时候会让我走?要知道,吴城隽找不到我,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放弃的,我手里还有他新一季度的设计稿,如果没有我在,就算他临时找人都来不及。”
她没撒谎,也没故弄玄虚,说的都是实话。
一天两天尚可,如果顾默存打定主意跟她耗下去,要不了一个月,吴城隽就会找上门来。临走的时候,夜婴宁已经在字条上暗示他,自己是被顾默存带走的,她只说了自己暂时没事,不代表永远安全。
“期限?这里应有尽有,什么都不需要你做,需要什么,你只要说一声就有人帮你做。我觉得你可以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不必不好意思,我向来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
顾默存耸耸肩,似乎故意不给她一个明确的回复。
夜婴宁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来又放下,半晌,她才咬咬牙,低吼道:“你无耻至极!你这是绑架!非法囚禁!”
他摇摇头打断她,冷笑道:“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马上就可以找到十个目击证人,证明你是自己走下楼,自己主动坐上我的车的。今天是周末,任何人都只会把你这种女人当成是有钱人豢养的金丝雀,坐上金主的车去卖肉而已。”
顾默存充满挖苦的话语,令夜婴宁憋了一口气,差点儿窒息。
他转身,继续朝前走。
夜婴宁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顿饭,她原本是打算做完工作后点外卖的,没想到半路里杀出来个顾默存。她现在又困又饿,站在冷风里一吹,忍不住想要打嗝。
无奈之下,她只好迈步跟上顾默存,随着他走进了别墅中。
里面的佣人似乎知道他要来,立即有人拿来拖鞋、热毛巾,又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对夜婴宁也是如是照做。
顾默存径直走到餐厅,坐下来,低着头把玩着手机,然后让人上菜。
嗅到煲汤的香气,夜婴宁抿了抿嘴唇,忍着饥饿,只好也在餐桌旁坐了下来。她没那么有骨气,可以做到绝食抗争,先吃上一顿再说,就是死也不做个饿死鬼。
很快,佣人们端上一道道美味,先给他们两人各自成了一碗汤。
一口汤下肚,夜婴宁就再也顾不上别的了,她饿得要死,尤其还是这么一桌美味佳肴。最近吴城隽下厨,做的都是些中不中西不西的食物,再不然就是点外卖,她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像样的中式美食。
相比于她的胃口大开,顾默存却吃得很少,他每一样菜几乎只尝上一口,只喝了一小碗汤。
他不说话,夜婴宁也乐得清静,动作斯文却一刻不停地吃着菜。
最后,她一个人就把桌上的大部分菜都扫荡了个七七八八,这才放下了筷子。
“你吃得不少。”
顾默存眯着眼睛看她,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几乎已经空了的盘子。
“所以说,绑架也是需要成本的,除非你决定今后都饿着我。”
夜婴宁拿起餐巾,赌气似的狠狠擦了擦嘴,又扔到一边,掀起眼皮,她怒视着面前的男人。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说正事儿了吧。
“爆炸案是不是你做的?”
她单刀直入,懒得和他玩迂回试探的那些小把戏,索性一开口就是挑明了说,刚好可以趁机观察一下他的反应,如果真的不是他,那最一开始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顾默存向椅背上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微微笑着看向夜婴宁。
“宁安小姐,注意你的言辞。如果最终爆炸案宣布告破,我不是警方抓捕的犯罪嫌疑人,那么你刚才说的话,可就是构成诽谤了。”
夜婴宁一扯嘴角,立即反驳道:“奇怪,我只是一个疑问句,你怎么就那么笃定警方抓到的人一定不是你?还是说,你早就想好了退路,找人顶包?”
很明显,顾默存一不小心,刚刚掉进了她的语言陷阱里。
而他的回答,也证实了宠天戈在早前就做出来的猜测,警方抓到人也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个人一定是顾默存早就安排好了的,他打点好了一切,让那个人一人扛起来整件事。
只要他认罪,谁都不会再继续追查下去,这就是一件已经破获的案子。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没人关心,也不重要。
“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对现在的你来说,太头脑聪明太口齿伶俐没有好处。”
顾默存有些动气,眼睛里已经开始在酝酿黑色的风暴漩涡,他眼神危险地看向夜婴宁,十分不喜欢她刚才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
“我只问一句,什么时候结束。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不满,怨恨,都可以对着我来,不要牵扯无辜的人,他们和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关联。我婚姻出|轨,是我的问题,你何必让别人来陪葬?”
夜婴宁猛地站起来,两手支在餐桌上,忽然间拔高了音量。
餐厅里的佣人们都还在,但他们好像大气都不敢喘,也没有一个人敢往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依旧沉默地在做着手上的工作。
顾默存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招招手,叫人来把桌上的餐具都收拾干净。
立即有人走过来,把杯盘全都撤走,又换上了新的餐布,还有人立即端来茶水和水果。
忽然,夜婴宁瞥见果盘里有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她想也不想,马上伸手抓了过来,紧紧地把刀柄握在了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