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金九音怎么说她没事,韩靖越还是让人请了大夫来给她诊脉,诊完了这才放心。
“给你说了我没事,你还不信,我又不是纸糊的。大夫的话总该信了吧?结实着呢。”金九音白了韩靖越一眼,抬手就想去拍肚子。
韩靖越就知道会这样,一把抓住她的手,“是,是,娘子说得对,娘子全都对。”
金九音又白了他一眼,就会哄她!
“宫里?”
韩靖越朝左右挥了一下,丫鬟们鱼贯而出,他这才低声道:“静王自戕了。”
“什么?”金九音吃了一惊,她能猜到静王可能会逼宫,毕竟每一个上进的皇子都做过这样的梦,只是有的付诸于行动,有的只是做做梦。
“那他可坑死人了。”他这一死不要紧,跟他有点牵扯的全都得倒霉。
还有庆宁侯府,老太君白死了。
金九音现在能猜到便宜爹的心思了,他是想借着守孝丁忧避开这桩祸事,现在老太君的死讯怕是都没传开,祸事却已经发生了。
真想知道便宜爹此时的心情。
“姜嫔也是静王一伙的?”金九音眼神一闪就想到了这一点。
韩靖越点点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金九音很不满。
”姜嫔早就投靠了林妃娘娘,不然她一个县令之女怎么会这么快升到嫔,还怀有身孕。但她也有自己的盘算,不然她干吗要请你入宫,就是想着万一圣上和静王两败俱伤她捡个漏。利用你威胁我帮她。“
”她也太敢想了吧?“金九音都傻眼了,”就算圣上和静王两败俱伤,也轮不到她捡漏,还有四五六呢?而且她哪来的自信你一定会帮她,你也是皇子,扶持个傀儡还不如自己上。”
韩靖越唇角勾了一下,“权势迷人眼罢了。”
“哦,那小哥哥说心里话,你想不想呢?“金九音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其实说起来圣上的这几个皇子,论能力韩靖越是最出众的,他若是想上位也未尝不可呀!
韩靖越看着眼睛睁得圆圆的女人,缓缓摇了摇头,”不想。“揉了揉她的头,”瞎想什么,你好生歇着,我还得去宫里瞧瞧。“
”行吧。“金九音也知道宫里形势严峻,他能抽空把自己送回府已经很难得了。
转身往外走的韩靖越表情格外冷峻,他刚才说了谎,他想要那个位子,他想当皇帝。
若说以前他是真没想法,谁上位他都无所谓。可是这一刻他无比强烈地想要得到那个位子,他不希望再有人威胁他的女人,他不想看到他捧在手心上的女人去向别人卑躬屈膝。
她应该是骄傲的,是高高在上的,没有人可以让她低头弯腰。
为了她,他想去争那个位置。
建安十九年春天的这场谋逆更像是一场闹剧,部分朝臣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幕了。建安帝到底念着父子之情,没有宣布静王的罪行,他仍是以王爵下葬的,只是没入皇陵。
静王生母林妃娘娘带着蕴锦小郡主迁入冷宫,静王后院的女人包括静王妃,以及他其他的儿女,那就圈禁在王府里终老吧。
至于追随静王的那些大臣则没有这般幸运了,成功地成为了圣上的出气筒,光是四品上的官员就处死了近二十人,京城的空气都透着一股血腥味。
整个朝堂安静如鸡,就连最没眼色的御史都三缄其口。大臣们都是精明的,死谏那是因为知道圣上没动杀心,现在只要他们敢多说一句,圣上真敢让他们去死。
人都死了,邀那个名有什么用?
哦,对了,庆宁侯府也没落着好,虽然没抄家,但被除爵撵回祖籍了。听说圣上这还是看在安王妃的面子上,到底是她的娘家,不然还得罚他家三代不得科举。
圣旨下到庆宁侯府时,侯夫人江氏顿时晕了过去,庆宁侯和其他两位老爷都是老了十岁的模样,整个候府人心惶惶。
宣旨的内侍前脚走,世子夫人王氏后脚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第二天就递了和离书。
砍头的加上流放的,朝堂上的官员整整少了三分之一,金九音的堂兄林东林以二甲吊车尾的名次补了一个工部主事的缺,正六品。
好家伙,状元也不过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林东林比状元的起点还高,可谓是一步登天,当然这里头少不了韩靖越帮着运作。
好在工部也是个清水衙门,安王安插的也并不是主要位置,大佬们都盯着肥缺呢,所以林东林并不打眼。
别人看不上,林东林哥俩可高兴坏了。
在林东林最初的想法里,他顶好的也就是能中个秀才,然后在家乡开一家私塾,不用下田干活也能养家糊口。
正六品的京官,他做梦都不敢想!
惊喜过后,哥俩也深知这一切都要感谢堂妹,要是没有堂妹,他们现在还在老家种田呢。就算他们天赋惊人,可没有王爷帮着运作,还不知何年何月能补上缺呢。
而王爷凭什么帮他们?还不是看堂妹的面子吗?
这一刻哥俩同时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当官,努力往上升,将来好给堂妹撑腰。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但他们还是要去做的。
金九音的孕期终于过了头三个月,她跟解放了似的嚷嚷着要出门,韩靖越哪里能放心,却又拗不过她的痴缠,只好亲自陪她。
呼吸着外头新鲜的空气,金九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掀开车帘往外看,哪怕一丛草她也觉得好看极了。
善堂已经在建了,按照金九音搬过来的设计,有大大的操场,有一排排的宿舍,宿舍里摆放着架子床,还得有食堂------反正这个朝代的地皮便宜,照大了建呗。
金九音看过之后就上山了,半山腰有一家庵堂,她上次去过,里头的斋饭很好吃,不知怎么的她就很想吃了。还不让人去拿下来,非得自个亲自去。
其实金九音就是想踏个春,一路山花相迎,溪水作伴,多美!春天么,还是不要辜负了这美好的春光。
山并不高,一路走走停停,金九音也没感到累。吃过了心心念念的素斋之后她便在庵里逛了起来,看到有一个小门是半掩着的,不由好奇走了过去。
原来里头有人在画壁画,一个个很鲜活的佛家小故事,跟现代的连环画似的,还挺有意思。最让她意外的是用色非常大胆,她不由朝画师多看了两眼,挺年轻,书生模样。她还跟人家请教其中一种蓝色怎么配出来的。
金九音并不知道她和韩靖越离开后,那画师看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收工结算完工钱画师在庵里给她点了一盏长明灯。
刚才画师就认出了那位年轻的安王,自然知道安王身边那位美如天仙的女子是安王妃。去年冬天靠着安王妃施舍的药材他的父亲熬过了寒冬,他抄书卖画,挣得钱越来越多,有能力给父亲请好大夫用好药,现在父亲已经痊愈,重新开起了蒙馆,他们父子俩的日子终于有了盼头,他也得以重拾课业,准备科举。
虽然安王妃并不知道他是谁,但他感激安王妃。
听说山下正在盖的善堂便是她出钱建的,果然人美心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