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才是……这才是我公映的好儿子,娶二房的事就这么说定了,为父有些累了,你们都退下歇息去吧。基儿,明日一大早你便与二伯、选个时辰去黄家相一下亲,认一下门庭。”
“是。”文基无奈,低声应诺。
却见燕灵并跪在身边,茫然不动,仿佛呆痴,他心里不禁隐隐作疼,便暗示燕灵与他一起叩首,起身,同管家刘二慢慢退出了公映的卧室。
当公映说给文基娶二房的时候,燕灵就发了急章,满脑迷迷糊糊。
因为这个“二房”,燕灵去岁曾从凤凰口中得知,就是小老婆的意思,是可以和她共同拥有相公的女人。
她燕灵自小到大都对文基一心一意,又怎么可能允许文基对自己三心二意?!
走出公映卧房,管家刘二与文基寒暄两句告辞而去,文基则拉着燕灵往回走来。
此时燕灵仿佛霜打过的茄子蔫了吧唧,没有半点生气,两条腿直发软。
才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整个身子总是想往地上赖。
文基要娶二房对她的打击委实太大,无疑是要了她的一条小命:还说什么修炼成仙,永远和相公在一起,明日相公就要相亲、娶别的女人了,以后一定会把自己晾在一边,再不关心!
文基感觉到燕灵两腿发软,遂稳住她道:“灵儿,你这是怎么了?”
燕灵有气无力道:“相公:我想……我可能快要死了。”
“灵儿你胡说什么?”
“真的呢,我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像连走路、都走不动了。相公……你背我回房去吧。”燕灵赖在文基身上,脚步崴来崴去。
文基闻说此话,又见燕灵无精打采,便四下张望两眼,怕府里其他人看见难为情。
但见夜色已深,院中灯火寂寂,空无一人,就应道:“好吧,我背灵儿回房。”遂将燕灵背起在背上,急急朝回走来。
“相公,你走慢些。”燕灵贴紧文基,略感欣慰,恨不得相公永远这样背着她。
文基果真放慢脚步道:“灵儿,在家里这样背着你,被人看见了会遭笑话的。”
“有什么好笑话的,我还希望他们看见我们两个亲热呢。”燕灵芳心扑扑,情不能已。
突然微侧首,在文基的右耳轮上亲吻了一下,仿佛是在向心中的那个二房示威似的。
文基激灵一跳,面红耳赤,尽管已结为夫妻,但彼此很少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只觉一阵微酥和甜蜜颤颤地颤过胸膛,不禁慌慌张张地加快了脚步,一路踏花径,穿树荫,走游廊……
莫名的幸福感恰如白兰花的味道四处飘散,荡漾在无边的春夜之中。
忽而一抬首,竟然已回至卧室门前。
文基尚未从背后放下燕灵,小化已经迎接上来了,原来她一直守着门未睡哩。
见文基背着燕灵,小化就好奇地问道:“大公子: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本夫人没有怎么了。” 燕灵接茬道。
“没怎么了少夫人怎么还要大公子背着,被别人看见了也不觉害臊?”
“本夫人都快要死了呢,还管它什么害臊不害臊。”
“切!少夫人,你撒娇就撒娇呗,好端端的说什么‘要死’的话,三伯才刚刚去了呢,你也不怕遭晦气?”小化撇嘴怼道。
“小化,你不要听少夫人说胡话,快过来扶少夫人进屋。”文基说过,便想将燕灵放下。
燕灵却扭捏身子不肯下来:“相公,你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背我到床上去呗。”
文基闻说,无可奈何,只得宠着燕灵,将她背入内室,在床前放了下来。
小化跟随进来,服侍二人就寝。燕灵却既不洗漱,也不解衣,慵慵懒懒地躺倒在床上,任小化脱了软靴,然后叫她退下。小化自然识趣,轻轻放下珠帘去了。
室内灯火朦胧,仍似新婚旖旎。
但燕灵却无新婚之时的心情,倒有即将被抛弃的感觉。
她招招手,病恹恹道:“相公,你也过来躺下嘛,我有话要问你呢。”
“好,灵儿,你有什么话要问我?”文基知道燕灵心情不佳,遂和衣躺睡在她身旁。
燕灵幽幽伤感道:“父亲要给相公娶二房了,相公果真要娶二房吗?”
“原来灵儿是为了此事不开心啊。”
“那当然了,相公要娶二房,我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傻灵儿,我怎么会娶二房?”
“可相公你不是已经答应父亲了吗,而且明天就准备去相亲。”
“我那是一时没有办法,只有先安慰了父亲再说,现在父亲病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敢再惹他老人家生气?灵儿,你休要胡思乱想,我心里只有灵儿一个,不会再娶他人。”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但相公已经答应父亲了啊,到了明早二伯就来找相公相亲去,那又该怎么办?”
“这…这倒也是,得让我赶紧好好想想办法。”
文基虽然暂时安慰了公映,但如果明日管家果真来找他一起去相亲,以他的性格是断然无法拒绝的,这对心地单纯的燕灵来说无疑是最残忍的事情!
因此他凝神思想起来,想了半晌,怅叹一声道:
“唉……看样子只有一个办法了,明日我必须离家去救母亲‘魂魄’去了。”
“不行!我不许相公去!相公此去要是真遭遇不测了,那我也不想活了!”燕灵突然翻侧身,左臂搂着文基的脖子,左腿压在文基的身上,仿佛要将她的相公紧紧霸占在怀里。
文基一动不动道:“傻灵儿,我怎么会遭遇不测。”
“相公刚才不是对父亲、亲口说了‘遭遇不测’吗?”
“那也是为了拒绝、娶黄家小姐才想出的权宜之计。”
“我不信!我不许你去!”燕灵死死搂紧文基。
文基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安抚办法,只睁大双眼,看着帐顶,默默思想对策。
恰在这时,却是奇怪,卧室外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叫唤声:
“雪亭贤弟,请速速出来一见,雪亭贤弟,请速速出来一见……”
文基闻唤,悚然一惊:在谭家庄,“雪亭”这个名字除了燕灵外,几乎无人知晓,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叫唤这个名字?!
他缓缓推开燕灵手脚,慢慢挺身坐起,仔细聆听,果然有人在不断的叫唤“雪亭贤弟,请速速出来一见”。
燕灵亦被惊动,却不明端倪,起身坐定道:“相公,你怎么了,这一惊一乍的?”
“嘘……”文基轻嘘一声道,“灵儿,你仔细听……外面好像有人正在唤我。”
燕灵竖起耳朵,倾听片刻道:“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可能是灵儿的道行不足才没有听见,我却听得分外清楚,我这就去房外看看。”文基自料此事非同寻常,急忙下了床,开了两重门,来到走廊外的草坪上,仰观星空。
果见谭府上空有一团白光,其中好似站立着一位人物,叫唤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文基遂御光而起,径直飞到那团白光前面,其中果然站有一位人物!
但见他:白发浩巾,重瞳丰颊,一身肥大儒袍随风飘翻,谦和从容之态无比尊贵,竟是大成府孔圣人的大弟子,儒门七十二贤之首的复圣颜回颜子渊!
而那团白光正是颜回周身散发出来的浩然道光。
文基自识得颜回,又惊又讶,连忙恭敬行礼:“原来是子渊大师兄驾临,文基在此有礼。”
“雪亭师弟,同礼同礼。”?颜回温和回礼道,“雪亭师弟,我记得‘雪亭’乃是你的真名,‘文基’不过是你此世的假名,你为何不自称‘雪亭’,而要自称‘文基’,莫不是想改了名字?”
文基回道:“大师兄所言甚是:雪亭前世乃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兄无妹,更无祖宗,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今生转世谭家,得名‘文基’,上有父母,下有兄弟,更有祖宗,深知自己之所何来,因此愿改‘雪亭’之名,还望大师兄以‘文基’相称,来日也请大师兄务必告诉老师和同门师兄弟。”
“嗯,很好很好……勿忘祖,念亲恩,知孝悌,正是我儒道大义。” 颜回颔首嘉许道, “我答应你,从此以后便唤你为‘文基’师弟,来日一并转告老师和同门师弟。”
“谢大师兄,不知大师兄夜半来此、叫唤文基相见、所为何事?”
“我是奉老师之命特来传话给你。”
“奉老师之命特来传话给我?”
“正是,文基师弟,你可还记得此次下界的任务?”
“文基记得:为应山海劫数,护法诺那佛祖,降妖除魔,匡扶儒道。”
“嗯,你在度朔山被佛门‘旃檀净香’封印在结界山内的事情,观音大士(也就是你在结界山内看到的那个村姑)当日便去大成府向老师禀明了原因,并代牟尼佛祖致了歉意,你在结界山内所食的馒头,正是观音大士替牟尼佛祖转赠的金丹所化,足有三千年的道果,那‘旃檀净香’的封印有半载之限,你吃了那颗金丹就足够忍耐住半载饥饿了,半载一过,‘旃檀净香’自然化灭,你也就脱了灾厄。既然佛门已经登门致歉,并献上善意,老师也不便追究,但为了防止再生意外,特命我前往度朔山暗中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