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天君道:“大尊主:适才小神已见过大殿下和夜离贤弟,他二人虽破了山海鸿图,但也都受了伤,现在正在营中打坐,调理伤势,如果此时前去打扰,恐怕对他二人不利。”
后羿沉吟片刻道:“也罢,就叫他二人调愈伤势后再来见本尊主吧。”
“小神遵令。”
“此事出乎意料,本尊主需要好好的静一静,想一想,你二人先退下。”
“是。”
“诺。”
费天君和度孙应诺告辞,缓缓退出帅帐。
后羿郁闷地吁了一口气,思绪陷入了一片乱麻。
思想良久,他暗自道:现在胡思乱想也无用,不如且等两日再说,一来等森罗王和夜离伤愈后问清楚情况;二来等那一千九百九十八名巫族少女送还。
拿定主意,后羿捶了捶痛得发胀的额头,偶尔瞥见放置在帅案右角上的素矰,自从眦睚华盖车在山海鸿图中毁坏以后,彤弓素矰便成了无归之物。
他遂慢慢地取起一支素矰,轻轻地摩挲起来,仿佛是在安慰素矰,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两日时光,眨眼既过,也就是后羿与太白金星的十日之约已经过去五日,可是送还一千九百九十八名巫族少女之事依旧遥无音讯。
不过此日戌时前后,森罗王和夜离业已陆续调愈好自己的伤势。
并且二人皆得到费天君禀报的 “方庆隐已经撤掉山海鸿图,退回崇崤关”的消息。
当时森罗王真个欣喜如狂,更加坚定了再次说服后羿的信心,而夜离也是十分高兴,因为他已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可以携带子熙的灵棺离去了。
次日寅末,二人各怀心思一起来帅帐拜见后羿,却见帐门撩开着,灯火煌煌中后羿已然端坐在宝座上,原来费天君早已回报,此时正在帅帐外迎候。
三人见面,寒暄两句,费天君便将二人引入帅帐。
一时参见过后羿,分两厢就坐,森罗王和费天君坐左,夜离坐右。
待三人坐定,后羿冷觑森罗王道:“森罗王,你很有能耐啊,本尊主都破不了的山海鸿图,居然让你给破了。”
“大尊主:此次能够破阵、全仗大尊主的余威,若没有前次大尊主亲自率领小臣和夜离贤弟前去破阵,重创方庆隐,或怕也就没有此次小臣和夜离贤弟破阵的机会。”
“巧舌如簧!!森罗王,你可知罪?!”后羿突然沉脸冷喝。
“大尊主:小臣不知。”森罗王揣着明白装糊涂。
“哼!你为何趁着本尊主睡觉之时,不领本尊主的军令就去破山海鸿图?难道你不知本尊主已与太白金星约定,十日之内不准擅动刀兵?!”
“大尊主原来是为破山海鸿图而问罪,请大尊主息怒,小臣一直认为大尊主与太白金星之约不必太过当真,山海鸿图告破对我度朔山大军有百利而无一害,虽然此次小臣与夜离贤弟破阵时都负了伤,但小臣认为这还是非常值得的。”
“哼!你这是违抗本尊主的军令!若都像你森罗王这样,本尊主的威严何在?!”
“小臣甘愿受罚。”
“这受罚,你森罗王自然是逃不掉的!!”
“请大尊主息怒,小神这里有一言相谏。”这时费天君突然开口道,“大殿下此去破山海鸿图,没有先向大尊主请令、是大殿下的错,但既然已破山海鸿图,应当功过相抵,免除惩罚。
山海鸿图告破,足实给我度朔山大军出了一口恶气,也替攒竹大君夫妻等阵亡将士报了大仇,更是替大尊主扬了威名。如果山海鸿图不破,不仅无法替阵亡的将士报仇,而且始终也是大尊主的一大耻辱。
大殿下本是统御百万鬼军的幽冥天子,自知军令威严,不容亵渎,但他甘愿冒着被惩罚的危险前去破阵,此等忠心还请大尊主明察。”
在此关键时刻,森罗王不宜说话,但凡说话都会被后羿定性为狡辩,只有费天君可以畅所欲言,
而他暗地却是和森罗王一个鼻孔出气的,自当尽心竭力保全森罗王,从而达到个人目的,
并且他本来就是阴险狡诈之辈,善于言谈辞令,因此这一番谏言说下来,便显得头头是道,大义凛然。
后羿闻听此谏,果然沉默下来。
费天君继续道:“若大尊主一定要惩罚大殿下,只怕也要惩罚夜离贤弟。
以目下境况来看,大尊主身边还有谁人可用?不过是大殿下、夜离贤弟和小神而已,三人而惩罚二人,接下来若无战事便罢,若真有战事,谁又敢尽忠大尊主?”
“这?这……”后羿欲言又止,在未与嫦娥团圆之前,的确需要他二人相助。
森罗王见状道:“大尊主,小臣甘愿受罚,以正军令。不过在此之前,小臣必须向大尊主进献两句忠言:太白金星之言不可全信,大尊主还需做好两手准备,千万不可全都指望他。大尊主试想一想,十日之约如今已过去五日,那太白金星为何还未将那一千九百九十八名巫族处女送还,可见他太白金星并没有多少诚意。”
“嗯,本尊主也正为此事郁闷。”后羿闷闷不悦道,“但如果本尊主能够与嫦娥团圆,这一千九百九十八名巫族处女不送还也罢,本尊主能够与嫦娥团圆就再不需要祭炼什么彤弓素矰了。”
“大尊主,千万不可这么想啊!”森罗王急道,“大尊主应该没有忘记当日与方庆隐的六日之约吧?他们在背地里偷偷谋划,我们却在这里傻傻地等,等发现不妙时一切却都已经晚了。”
“正是,大尊主,我们不可只在此处傻傻地等啊。”费天君附和。
“不在此处等,那又能如何?!”后羿对五日过去巫族处女依旧没有送还早已心生不满,口头否定森罗王的说法只是免得自己尴尬而已。
“大尊主:小臣明白大尊主的心思,十日之内不动刀兵乃是向太白金星显示自己的诚信,但仅仅显示自己的诚信远远不够,否者为何五日之内毫无一点动静?我们必须有所施压,所谓‘欲借一万,须求十万;欲借十万,须求百万。’”
“此话何意?!”
“就是说:一个人若想借一万钱,那么他必须事先求借十万钱;若想借十万钱,那么他必须事先求借百万钱,因为只有施以大压力,才能取得小目标。如果借一万钱而只求一万钱,那么别人断然不会借出一万钱,或怕只借出一千钱也说不定。”
“嗯,你说的有点道理,但与此事又有何干系?”
“有干系有干系……大尊主与嫦娥仙子团圆就譬如借这一万钱,若想借得这一万钱,必须求借十万钱,正是以求借十万钱的大压力,才能达到借取一万钱的小目标。”
“什么一万钱十万钱的?本尊主听不懂,你最好说简单明白点。”
“简单明白点说,就是要给太白金星施加大压力,以求尽快求得大尊主和嫦娥仙子团圆,而不是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时日,拖延一久,必生变局!”
“嗯,很有道理,那本尊主如何能给太白金星施加大压力?”
“现在山海鸿图已破,方庆隐逃之夭夭,大尊主正可再次发兵崇崤关,这就是给太白金星施加的大压力。”
“不可不可……如此本尊主岂不失信于太白金星。”
“诶……大尊主错也,发兵归发兵,攻城不攻城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要将大军往崇崤关下一摆,便会形成威慑,从而给太白金星造成压力,倘若他胆敢再拖延时日,便进攻崇崤关!” 森罗王七绕八绕终于绕回自己的企图。
“正是正是……我军不须进攻崇崤关,只须摆在崇崤关下形成威慑即可,这无形之中便会给他太白金星造成压力,量他太白金星再也不敢拖延时日了。”费天君略知森罗王的计谋。
“嗯,这倒不失为一条好计,这都过去五日了仍然不见太白金星的一点消息,是应该给他施施压力,否者还不知道他要拖延到什么时候才来回禀消息。”
后羿被二人说动了心,果然两手准备比较妥当,遂拿眼觑觑一语不发的夜离道,“夜离老弟,你以为此计如何?”
“请大尊主自行斟酌,寡人并不想再参与此事了。”夜离突然起身离座,施礼道,“山海鸿图一破,寡人就要去了,此来正是准备向大尊主辞行的。”
“嗯?夜离老弟,你这是……难道是怕本尊主治你违抗军令之罪?那本尊主就收回适才所说的话,正如费天君所说,你和森罗王破了山海鸿图毕竟也是大功一件,违抗军令之事,本尊主一概赦免,不再问罪。”
夜离干笑两声道:“大尊主,问不问罪,寡人并未放在心上,倒是大尊主对嫦娥仙子的一片痴情、叫寡人时时记在心中,自愧不如,
所以早就想携带熙儿的灵棺离去,只是与森罗王有约在先,一时难以离去,如今山海鸿图已破,寡人已经兑现诺言,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