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阿福急忙揉了揉老眼,等看清楚果然是大公子文基时,十分震惊道,“大公子,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这背上怎的背了一把剑?这肩上怎的还蹲着一只猫?”
“说来话长, 我先进府洗漱,有空时再来告诉阿福叔。”文基说过,略行一礼,便大踏步进入了谭府。
谭府丫鬟仆人们早已来去忙活,忽见一位奇形怪状的书生走进府来,一个个惊讶不已,等发现是大公子时更是惊讶绝倒,纷纷将消息传递开去。
不过片刻,大公子奇形怪状回来的消息传遍了谭府各处。
文基自去洗漱完毕,打听到父亲公映已在大厅里等候,遂就把同光剑提在手中,急急赶来相见。
公映果然已经就坐在大厅正堂的木椅上,神色一派静穆,左旁照旧站立着刘管家。
燕灵坐在右下首木椅上,身后侍立着小化,二人都面沉如水,甚是矜持的模样。
文基快步走进大厅,上前行礼道:“孩儿给父亲问安。”
“基儿,你这是……你这是这么一回事?”公映已经听到消息,此时亲眼目睹,依然大为惊诧,“你这手里的剑从何处而来?你这肩膀上怎么还蹲着一只猫?”
文基思想片刻,便想到合理的说词:“禀父亲:这剑和猫都是础弟相送,这剑是送给孩儿准备去悬壶山三仙洞斩妖救母的,这猫是送给孩儿守孝期间作伴的。”
“是础儿送的啊?础儿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回家中来看看?”公映怏怏失落道。
不过数日之间,公映的两鬓全然花白,精神也大不如前,显然文础白日升仙的事说服不了他,不过是应付庄上众人的幌子而已。此刻文基发觉父亲苍老许多,心中好生难过,因为他一直在谭文基和风雪亭的双重身份里穿来穿去。
就在这一刹那,他坚定了做好谭文基这个角色!
因此他宽慰道:“础弟并没有亲自来,只是遣来了一个童子。”
“哦……是这样啊。”公映稍微舒了一口气。
文基继续道:“孩儿今日回来,正是想要告诉父亲:孩儿决定前去悬壶山三仙洞救回母亲的魂魄。”
“去悬壶山三仙洞救回你母亲的魂魄?哦……为父记起来了:当日你母亲自刎后,头顶上有一颗金珠跳出,想来那颗金珠就是你母亲的魂魄了,可惜已经被那妖道掳走了。”公映依稀记得夫人自刎时有一颗金珠跳出头顶,只道那金珠是周夫人的魂魄,却不知正是诺那佛祖的灵元。
文基自然也不愿说穿,便附和道:“父亲说的是,那金珠正是母亲的魂魄。”
“那——你准备何时去啊?”
“孩儿准备今日便去。”
“今日便去?”公映大惊失色道,“基儿,那几个妖人可是凶恶得很呐,你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请父亲放心,我这手中剑名叫‘同光剑’,乃是一把斩妖除魔的仙剑,就那几个妖人,孩儿还没有放在眼里。”文基说过,为令其父公映相信,遂喝一声:“同光出鞘!”
但听“嗖”地一声,同光剑脱鞘而出,剑尖朝天悬在文基的头顶一米多高,一动不动,剑光闪闪。
“同光归鞘!”文基又喝令一声,果然“哗”的声响,同光剑又自行敛入剑鞘里去了。
除过燕灵外,公映和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震惊绝倒,不曾想此剑果真是一把非同凡响的仙剑哩!
公映蹙了蹙眉,思了思道:“基儿,就算你有这把斩妖除魔的仙剑,但为父还是不能答应你。”
“父亲,这是为何?母亲魂魄被妖人所掳,正在日夜受苦,孩儿每日都想着前去相救,今日有这把仙剑相助正该前去,就请父亲答应了孩儿吧。”文基求道。
“诶……基儿啊,你只想救你的母亲,可曾为灵儿想一想,她虽是我谭家的儿媳,但因家中频发事故,一拖再拖,至今还未与你成亲,你此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灵儿交代,如何向灵儿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
文基委实一心一意想着解救母亲,无意间就把燕灵忽略在一旁,此时忽被父亲公映提醒,便瞥了一眼端坐一旁的燕灵,仿佛比以前稳重许多,不禁顿时生出愧疚来,一时间不知所措,哑然失语。
公映提及成亲之事,燕灵自然也不好意思开口接话,只好娇羞地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大家沉默起来,大厅里陷入静寂,仿佛能感受到厅外残余暑气的侵袭。
过有片刻,刘管家突然开口道:“老爷,以老仆来看:这夫人可以救,这亲也可以成。”
“老管家:难道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公映疑问道。
“我刚才算了算日子,夫人去世还没有过百日,百日之内可以让大公子和燕灵小姐成亲,这是老规矩,叫作‘借孝’,老仆依稀记得当年老爷和夫人也是这么行事的,如此至少能把实名实份先给了燕灵小姐,省得日后别人说闲话;等成了亲之后,大公子要去救夫人,大家可以再慢慢商量着行事。”
“嗯,管家说的未尝不可。”公映沉默了半晌,同意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借孝成亲’了,把实名实份先给了灵儿,这以后在府中也好应事。老管家,你今日就去请人把基儿和灵儿成亲的吉日选出来。”
“是,老爷,老仆这就去办。”刘管家说完,鞠躬退出了大厅。
公映又道:“基儿灵儿啊,这‘借孝成亲’自古有之,也是万不得已才这么做,今日为父就这么给你们做主了,等选好了吉日,你们二人就即刻成亲。”
“全由父亲做主。”文基俯首应道。
“全由爹做主。”燕灵羞答答地起身行礼。
二人原本早就可以结为夫妻,只因近日府中屡遭变故,所以才拖至如今。
那话间,早餐已然准备妥当,丫鬟小雨进入大厅来唤饭。
公映遂起身离座,在文基和燕灵的陪同下,走离了大厅。
小化谨慎地跟随在燕灵身边,一脸的甜蜜美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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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下午申时的时候,刘管家才回至谭府,向老爷公映禀报了择选的成亲吉日。
因为只差那么五六天就到了周夫人的百日之祭,所以在这五六天内选来选去,最终敲定在九月十六日,也就是再过一日便到了嫁娶的吉日。
公映闻报后,甚是着急,便吩咐管家急速行事,包括重写喜帖邀请亲友,重新布饰婚房和府邸等事宜。其中最遗憾的是:徐斗夫妇无论如何也无法在一日之内、从芜湖清水镇赶到宛陵华阳镇来参加燕灵的婚礼。
除此之外,其他诸事原先早有准备,因此管家吩咐下去,各项事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至日落黄昏时,谭府各处张灯结彩,焕然一新,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有庄客路过见问,才知:谭府大公子“借孝成亲”。一时间,谭家庄流言蜚语又传将开去了。
晚饭用毕,公映信步各处观看检查,目睹一派喜庆之景,心中未免有说不出的伤感:
“当年我与夫人是‘借孝成亲’,如今基儿与灵儿也是‘借孝成亲’;夫人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灵儿也是父母双亡孤苦伶仃,便是有叔父婶娘,可惜也是无法前来参加她的婚礼。
自我父鳌祥公手里开始,无不与人为善,不敢做半点亏心之事,但为何我父壮年早逝,我妻芳华早逝,我儿文础又少年早逝?我谭家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难道当真与当年被削去四百年余庆之气有关?老天啊,如果我谭府还有什么灾难降临,那就都让我谭公映一人来承担吧,千万不要再降临到我基儿和灵儿的身上了。”
公映思之家中频遭变故,不胜哀叹唏嘘,怏怏悒悒地回至卧房,枯坐寂寞,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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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清晨文基手里拿着把剑,肩上蹲着只猫,出现在谭府大厅的时候,燕灵就产生了许多疑惑,可是一直都是文基父子二人叙话,她也不便插嘴。原本想吃过早饭后私下去询问清楚,但管家又提出“借孝成亲”的事来,而且就在这几日内,一时又叫燕灵羞答答地不好意思再见文基。
当得知成亲的吉日就在后日时,燕灵就更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见文基,生怕府里的丫鬟仆人调笑自己:这转眼都要成亲了,还这般猴急狗跳的去粘人,也不保持一点女儿家的矜持?
七挨八挨终于挨到府里安静下来,原来丫鬟仆人们包括小化在内忙碌了一阵后,一个个都十分疲惫,而且明日还要早起忙活,所以全部早早安睡,因此燕灵就偷偷独自出来寻文基问话。
文基的卧房漆黑一片,而文础的卧房的灯火依旧亮着,燕灵便判断文基定然在文础的卧房内。
她轻脚轻步走进文础的卧房,果然看见文基独坐在书桌前的靠椅中,默然沉思。
尽管燕灵脚步甚轻,但还是惊动了文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