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九天杏眼圆睁,目光如电,充满了一股凌厉冷艳的煞气。
两个服侍的小妖,突然瞥见九天的目光扫来,刹时间一个吓丢了魂魄,瘫软在地;一个怪叫一声,拔腿便逃。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九天十分得意,挺身坐起床头,仰天狂笑。
那狂笑声冷酷,恣睢,在山洞中回旋震荡,洞顶的碎石如雨一般哗哗震落,尘播石滚,惊心动魄。
就在落石如雨间,一条结实的身影闪现在九天的面前,正是费天君!
九天觑见,突然下得床来,单膝跪地,行礼道:“九天——拜见师尊!”
“好!好好好……”费天君大为满意道,“不枉为师替你做了三日的功,现在为师就命你去做一件事。”
“是!弟子谨听师尊吩咐。”九天毕恭毕敬。
“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费天君道。
“是!师尊!”九天答应得干脆利落,并不多说一句。
话音落处,红影一晃,九天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费天君瞥着九天远去的身影,高唤道:“花脸!你过来!”
“弟子在。”花脸獾走将近前。
“你速去跟踪九天,一定要查清楚她:去了什么地方,接触了什么人。如果发现异相,立刻来报!”
“是!师尊!”花脸獾答过,手提双剑卷一阵黑雾,出离了悬壶山三仙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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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陵至芜湖的旱路大约有一百三十多里,如果驾马车而去,也不过半日而已。
因此临近中午之时,文基与燕灵早已进入了芜湖境内。
正行处,前面柳林里忽然露出一座偌大的集镇,人流声,车轮声,鸡犬声……与各种熟食的香气糅合在一起,飘荡在集镇的上空,显现得十分热闹。
“好香啊!”
燕灵耸了耸鼻子,打开车前窗帘子,眼睛一亮道,“基基哥哥:前面有个镇子哩,我肚子饿了……”
“燕灵妹妹:我也有些饿了,我们就在前面吃个便饭吧,正好打听一下清水镇。”文基回道。
“那你就快点呗……我这肚子都在咕咕直叫了哩。”燕灵催道。
“好好好……”文基连答着话,猛抽了几马鞭。
那枣红马“嘚嘚嘚”一阵狂奔,就到了集镇口,镇口建立有石牌镇门,镇门上楷书写着“石礅镇”三个红漆大字。
文基把马车停在了集镇口一家叫“如归”的客栈旁,还未下车,燕灵就已经轻盈地从车后跳了下来。
“基基哥哥,快点,我肚子都饿瘪了哩。”燕灵快步走至车前,“看!这里就有吃的。”
“嗯,就在此处吧。”文基跳下前驾,一边答着话,一边拽着马缰,走到了客栈旁边的大柳树下。
早有店小二迎将上来,接过文基手中的马缰道:“两位客官,里面请!本店里有著名的琵琶鸭、蝴蝶鸭、桂花鸭、白油板鸭……本地正宗,鲜嫩无比……吃一口,油水直冒;吃两口,一辈子不忘。”
“基基哥哥!基基哥哥……我要吃!我要吃……我都要吃……”不等小二把词唱完,燕灵早已馋涎欲滴,跳着脚,欢叫道。
“好!燕灵妹妹,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哥哥都答应你。”文基说过,又吩咐小二给马喂些草料,遂与燕灵并肩走入客栈来。
那小二早麻利地拴好了马绳,奔进客栈,择了当街的座位,请二人坐下了,而后投草料去了。
在燕灵的指点下,文基叫了一只琵琶鸭,一只桂花鸭,一并又叫了几碟时兴的小菜和两碗米饭,倒是摆满了一桌子哩。
燕灵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给咽喉润了润,随后就捋起袖口,狼吞虎咽地开吃起来,恰好似汉子一般,独少了吃酒喝拳。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桌子上只剩下些残渍残汤残骨头了,而文基吃了五不过一,这可把那店小二吓得傻了,两眼直直的愣在那里,如泥塑一般:却是从未见过一个女儿家有这般食量。
燕灵推了碗筷,吮了吮指头道:“基基哥哥: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燕灵妹妹:你稍等片刻,我先去付账。”
“好吧,快点哦。”燕灵答着,走到了客栈门口,东张西望,观看热闹。
文基径去柜台付了账,并打听到了清水镇的方向,离此地还有三十余里。
当转过身来时,却早已不见了燕灵哩,文基霎时惊出一身冷汗,慌忙走出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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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基站在街道之上,前顾后看,左瞄右睇,但只见人头攒动,哪里还有燕灵的影子?
文基心里大骇,刚要抬步去找,忽见燕灵从人群中一跳,就跳在了他的面前。
“基基哥哥,这漂亮吗?”燕灵手中斜扯了一段红绸压在胸前比量,眼神儿睐来睐去。
“漂亮。”文基有些不悦,但看见燕灵快乐的样子,就不忍心责备她了。
“那里还有许多许多哩,我都要!基基哥哥,你快跟我来!”燕灵说着话,一把拽住文基的左手,往对面快步跑去。
原来对面是一家布绸店,正在吆喝售卖,已有许多妇人少女围在那里,叽叽喳喳,挑来选去。
燕灵拽着文基急冲冲挤入人群,站在了那布案前,兴奋地把一根玉葱指指点点道:“基基哥哥,这个我要……基基哥哥……那个我要……基基哥哥,这个这个……我也要……”
燕灵兴奋异常,不断的拿起各色布绸在身上比量,一时红的,一时黄的,一时白的,一时蓝的……其实她原先倒不在乎衣着打扮,但自遇见九天和慧女后,见她二人光艳照人,才有了自觉形秽,因此也想把自己打扮得美丽漂亮。
但是几乎比量了所有颜色的布绸,不见文基答一句话儿,燕灵不禁抬眼来看,却见文基闭着双眼,身子在微微的颤晃。
“基基哥哥,你怎么了?”燕灵一惊,神色骤变。
“没事……我没事……”文基勉强睁开眼道,“燕灵妹妹,可挑好了?”
“挑好了!基基哥哥,这些我都要!”燕灵伸指朝那布案画了大大的一个圈,狮子大开口。
“都要?燕灵妹妹,不是哥哥舍不得银子,这么多布绸都买下了,恐怕连整个马车也装不下了,我看就挑两匹吧,等回到宛陵,再给燕灵妹妹买个够,你看怎样?”
“好吧,听基基哥哥的,我就要这两匹。”燕灵选了一红一紫两匹绸缎,正是那日九天和慧女所穿衣裙的颜色。
文基遂付了银子,夹了绸缎,与燕灵走离了布绸店。
走过数步,燕灵才发觉还紧攥着文基的左手哩,忽似触电一般,浑身颤颤的,有一种酥软的舒服感。她慌忙缩回右手,低了头,面红耳赤,脚步好似软了许多。
文基自也发觉,手攥余温,一阵燥热爬上了后脖子,只是脸上佯装平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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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石礅镇后,二人好久都没有搭话,仿佛内心的某种意图被对方发觉了一般,一时都心猿意马,难以平静下来。尤其燕灵,忽然想起小时候二人在谭府石榴树下并肩撒尿的尴尬事来,更是燥红了脸颊。
车轮??,马嘶阵阵,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清水镇。
这清水镇靠近长江江畔,是东南河道水运枢纽的集散中心之地,比那石墩镇要宽阔数倍,七八条大街纵横交错,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文基向人打听到了梧桐巷,即燕灵叔父徐斗所住的街巷,遂就买了些礼品,驱车寻来。
最终寻找到了住址,原来是在梧桐巷后的贫民区内,那一带破栅栏,三间矮草房的便是。
文基将马车停在栅门旁,提下礼品,上前叫唤:“请问屋里有人吗?”
“谁啊?”应声落处,一个瘦弱的汉子钻出草屋来,灰衫破旧,黑面无光。
文基鞠躬行礼道:“请问:您是徐斗先生吗?”
“是我。你是……”汉子见文基手中提着礼品,样貌十分陌生,因此疑惑起来。
“叔叔!是我!”不等文基答话,早已下车的燕灵走上前来,亲热地叫唤了一声,泪水便在眼眶里转悠。
“你是谁?”汉子惊疑道。
“我是燕灵啊!叔叔。”
“燕灵?”汉子邹眉回忆起来,忽然惊喜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三岁时被和尚抱走的燕灵侄女?”
“是我是我……叔叔。”燕灵泪水夺眶而出。
“你果然是燕灵!你虽然长成大姑娘家了,但这双眼睛,叔叔还是依稀记得的。快快快……快进屋里坐!”徐斗不免下掉两滴眼泪,连忙拉开栅栏门,请二人进入了草屋。
徐斗唤来浑家与二人见礼,文基就将前事备叙仔细。那浑家闻说被和尚抱走的侄女回来了,上前抱住燕灵,哭作一团,好不伤心哩。
谭徐两家在鳌祥公那一代就有木料上的生意交往,可谓世交。但自燕灵父母遇害之后,这木料生意就交由她叔父徐斗打理,起初还算兴隆,但后来被同行设计陷害,就染上了嫖/赌/的恶习,渐渐就断了与谭府的生意,把家业败光,信誉全失,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当得知燕灵回来的目的后,徐斗傻傻地愣了半晌,不知如何回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