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宰之女江离舒,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克娴内则,着即册封为敬妃,居韶华宫,钦此。”
除了那次迎宴后,苏清徽未再踏进这里一步,现下金光倾出,万物**裸的站在身侧,一如往昔。
宫道里,两侧石上镂刻着道道细纹,藏在灰暗的墙面里窥视着一切。风扬起一身凤冠霞帔,步步生花。
可惜,这条路,又长又冷,无人相守亦无人等候。
苏清徽坐在那张冷冰冰的床上一直等到夜黑月上,始终一片静悄悄。
“娘娘”
苏清徽心一抖。
那道声音依旧平静无波道:“圣上派人来话,今晚留在央霞宫里。”
“温家二姑娘?”
那嬷嬷道:“是,那位娘娘今日被圣上册封为齐妃,敬妃娘娘也该改口了。”
苏清徽松口气,只要不来她这里,去哪里都好。
肩刚松下,身边那道声音又响起:“敬妃娘娘,时候还未到。”
苏清徽皱皱眉又坐正身体。
苏清徽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蒙中身子一歪,撞在一旁床柱上,她轻哼一声揉揉脑袋,却被那凤冠又扎了手,恨得她一把扯下盖头。
一声轻笑,苏清徽瞬间清醒。扭过头,璟煜一声素衣坐在屋中央的椅上,好整以暇的瞧着她,像是看戏一般。
“醒了。”
“你来干什么?”
“呵,你问朕这问题之前,不如先把这身喜服脱了再说。”
苏清徽拧拧眉,璟煜又道:“站起来,转一圈给朕瞧瞧。”
苏清徽生怕惹恼了他,闻言照做。
“看来这女司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璟煜说着站起身来,苏清徽警惕的往后退一步。璟煜挑挑眉,眼中闪过戏谑,往前迈一步,身前人果然又退一步,始终维持着那段距离。一步一步,好像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
退无可退,苏清徽一下绊在裙摆上,仰倒在床上,还未来及起身,璟煜便欺身压在她身上,苏清徽皱皱眉,还未动作,仿佛就被身上人看透了一切招数,牢牢控住手脚。
挣扎无功,苏清徽闭眼扭过头。
片刻后,头顶一声笑,渐渐仿佛抑制不住般越笑越大声。璟煜松开她起身:“怎么,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苏清徽身上失了束缚,立马起身站在床脚。
“朕倒是好奇,阿淮碰过你吗?有?没有?”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觉得有意思罢了。”
璟煜拢拢衣角行到门口,又转身嗤笑道:“哦,忘了告诉你,刚刚朕起身,是想直接走的。”
那道身影消失,苏清徽跌坐在床上,伸手扯下凤冠砸在地上,几声闷响回荡在空落落的殿里,转眼间又恢复一片死寂。
璟昇睁开眼的时候,身旁空酒坛已经全部被收拾干净,仿佛昨夜的醉酒是一场梦一般。他翻起身房中空无一人,心中一惊冲出房外,只见昨夜还失态的那人,现在一身肃意坐在案前,听见动静也未动分毫。
门上铃轻晃,江庭远踏着步子进来。
“殿下”
璟昇道:“你怎么来了,对了,昨未来得及,我刚想问问你,那个人在江家为她安排的名头,你之前丝毫都未听到吗?”
“回殿下,家父之前从未透漏半分,我问过家父,却也是徒劳无功,是庭远的失职。”
璟昇冷哼一声:“罢了,起来吧,那人还真是打的好主意,不仅想挑拨离间,还想用一个人绊住三个人,给了她那般名头,一入宫便是妃,又居韶华殿,少不得那些后宫众人嫉妒,若是她在宫中行错一步,可是叫人抓了天然的把柄打压我们,今日宫中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关于林大人一案,廷戒司查了几日也未有什么新进展,后来顺着那封匿名信查过去,不过是国师病重,众大人前去探望而已。至于背后挑拨生事的那个人,今日,就被处决了”
璟煜问道:“处决的那个,可是我们放在廷戒司的人。”
“是”
璟煜道:“呵,真是做的一手好戏”
江庭远看一眼始终一言未发的璟溶,语气迟疑:“还有”
璟煜道:“说啊,你吞吐什么。”
江庭远道:“今日,宫中传的沸沸扬扬,说圣上昨日迎娶江府小姐的排面,比那温府二小姐大多了,连霞帔都是凤凰式样的,可昨晚,圣上却连韶华宫的门都未入,只歇在了央霞宫里。”
璟昇也看了一眼璟溶道:“咳,这些话若不是那个人自己传出来,怎么能今日就沸沸扬扬,怕只是想借机警示江府罢了,随他歇在那个宫里,不进那韶华宫的门更好。”
听了这话,庭远一时拿不定主意,朝璟溶迟疑道:“殿下,那可先收手。”
璟溶抬头,门上铃随风轻晃。
“不,照做不误。”
隔天,天还未亮,苏清徽就被嬷嬷从被里拉出来,往钟粹宫里请安,进了门,一屋子花红柳绿看的她头疼。
坐上一人体态优雅,眉眼如画,看见她笑道:“你来了。”
“臣妾失礼见过魏贵妃、各位娘娘。”
“呵,来的可够晚的,是昨晚等圣上等累了,今个儿起不来吗?”
苏清徽看向一旁说话的那个人,一身绿衣,身形细弱,正吊着双凤眼斜晲着她,苏清徽侧身笑道:“多谢姐姐关心,累到不至于,毕竟,臣妾不过等了一晚罢了。”
“你”
“舒妃”魏晚舟一声轻呵,复转头冲苏清徽温柔道:“既然来了,便坐吧。”
“是,多谢贵妃。”
魏晚舟道:“众位姐妹都知,皇后娘娘体弱,所以这宫中事务就由我暂代着,所以你们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便好,你们两个记下了吗?”
“是,记下了。”
“还有,这请安也不必日日都来,若是有事,我自会派人到各宫请诸位来议。”
“是,多谢贵妃体谅。”
“对了,你们两个若是有什么不懂或是短缺的,便来告诉我,我自会替你们做主,听明白了吗?”
苏清徽有些厌烦的应和:“是,多谢贵妃照顾。”
扯了些闲话,众人便散了,出了院门,苏清徽伸手捶捶腰,余光扫过一旁忽近忽远的影子,心下觉得好笑,她猛地转过身,哪知竟不是刚刚与她呛声的舒妃。
来者看见苏清徽动作惊吓一般退两步往后倒去,苏清徽吸口气一把拉住她的手。
这端舒妃贺祁儿刚出了门,便瞧见地上两个人影滚做一团,失声尖叫道“啊,敬妃你干什么?”
苏清徽忍下厌烦起身,顺手扶起地上那个人。还能干什么?做游戏不成。
话毕,另一个人几步走过来扶过苏清徽手中人。
温家这两姐妹,有着相似的貌美面容,唯独不一样的是眼睛,一个生的双杏眼,干净澄澈,落清纯娇憨之态。另一个则凤眼微闪,内勾外翘,神韵独特,稍稍变化就叫人陷入其中。
“姐姐,刚是这位娘娘救了我,敬妃娘娘你可磕到哪了?”
苏清徽看一眼温温软软的温云亦道:“不妨事,你怎么样?”
温云亦忙摇摇手:“无事无事,多谢敬妃娘娘。”
苏清徽被她的傻气逗笑道:“无事就好,慧妃娘娘臣妾先走一步。”
走在宫道上,苏清徽走一段都要停半晌,她瞄一眼旁边只是悄声的侍女道:“采薇,这条路我们是不是走过了。”
“回主子,我们还没出第一条宫道。”
“那回去还有几条?”
“三条”
苏清徽烦躁的靠在墙上:“不走了,走不动了。”
采薇道:“主子,这是宫里,不是在您府上,任何时候都要注意仪态,再者,您初进宫,还是谨小慎微些好。”
苏清徽叹口气,也是,璟煜费劲心思给她安了这江府名头,又赐敬字就指着她这脾气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她还是乖顺些的好,免得给旁人有可乘之机。这般想着,她扶着采薇起身,一步步慢腾腾的挪回去。
几天后,苏清徽拨着那越来越寡淡的菜色毫无胃口:“采薇,今日为什么连肉星都没了啊。”
“因为圣上未来过韶华宫。”
苏清徽嗤一声,这宫里还真是**裸的现实,照这个光景下去,她也不用等毒发,饿死更快些。
苏清徽又看一眼外面的天气道:“那我们也要这么一直冷下去了。”
采薇没吱声,苏清徽放下筷子起身,随意问道:“采薇,圣上最近去哪频繁。”
“回主子,前几日太后凤体不适,所以圣上常去福寿宫里探望,再者,就是舒妃宫里了。”
苏清徽点点头:“听说最近圣上接了国师来宫里照料,现在国师身体如何,可有好转?”
“临冬天寒,国师又落了旧疾,终是不得药到病除的。”
“对了,你刚说,太后病了有几日了,那贵妃可派人来传话一道去探望。”
采薇道:“回主子,太后喜静,又在病中自是嫌麻烦的,许是等几天就有消息了,主子等着便好。”
夜色浓重,院中枯枝在寒风下更显萧瑟。曦容搭在门上的手停顿两秒,才缓缓推门入内。
“出来”
帘轻动,曦容看一眼来人,轻轻慢慢道:“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这个身份,夜入别宫,一经发现、便是死罪。”
“公子愿提点我,说明我这趟也不算白来。”
曦容沉声道:“你别忘了,当初我愿保你一命,是为兑我承诺,可你却执意留在那,既然你都决定好要走哪条路了,又何须来找我。”
“可无论我走哪条路,和你们,不都是殊途同归吗?”
曦容道:“所以,草原那些客商是你动的手脚。”
“如果我猜得没错,安州那些商流,是他给你们的罢。”
沉默后,一声轻笑:“你看,曦容公子,我们,还真是志同道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