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桃夭先是去了一趟韦氏那儿,在获得了皇后娘娘的准许之后,就带着红芙驾了马车前往太平公主的府邸。
因着怕太平公主有事出门,自己会扑个空,所以在决定要来拜访的时候,桃夭就让红芙先递了拜帖。是以,当她们到达的时候,太平公主已经派秋原在府门口等着了。
“参见桃夭郡主,郡主万安。”一礼行完,秋原上前几步,举止周到地扶桃夭下车:“多年未见,小郡主出落得越发美了,还是长安的水土养人。”
“秋原姑姑也还是风采依旧,光是看着就令人格外心折呢。”桃夭自小就是个嘴甜的,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把任何人都哄得很开心:“不知公主殿下近来可好?桃夭初回神都,只听说殿下一直忙着,倒也没敢来打扰,不知今儿个可否冒昧了?”
“郡主这是说哪里的话。”一边领着桃夭两人往府邸深处行去,一边带着得体的笑容慢慢回答,秋原的态度一如多年之前那样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那种如沐春风似的自然妥帖,让跟在后面的红芙只是看着就双眼放光:“公主殿下可是盼着您来呢,昨儿个收到拜帖的时候还怪您太客气了,又不是什么外人,任何时候来都可以,特意递个帖子倒显得我们府上的门第过高了一般。”
分神留心着镇国公主府异常富丽堂皇的布置,再看着沿路花圃中遍植的各色珍惜牡丹,桃夭只是笑着抿起了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到底多年不在神都了,如今京中情况也不同以往,行事难免就加了几分小心,也省得再给殿下惹上什么麻烦。”
这孩子,还是和当年一样步步谨慎啊。无声地低叹了一句,秋原注意到桃夭的眼神,顺带着也就转移了话题:“殿下最喜欢的就是牡丹花,所以开了新府之后就特意让花匠收集了各色名贵品种种植,不知郡主看着如何?”
“富贵花长在富贵地,自然是名副其实、最为得宜的了。”桃夭毫不吝啬地捧场:“殿下素来品味非凡,府中布置得十分雅致,的确美不胜收。”只是相比起这种过分浓艳美丽的花朵,她更偏爱那满树的桃花。虽然外表纤弱单薄,美得禁不起一阵骤风,但终究肆意风流,挥洒自如,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灵魂。这是她一心向往却始终无法达到的境界。
就这么一路寒暄着行行复行行,最终秋原带着她们穿花拂柳地绕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了镇国公主府的花厅之中。而正对着门口的上首座位,已然坐着一身家常便服的太平公主,此刻她正端着一盏清茶,面带笑意地看着桃夭走近,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夭儿拜见公主殿下,让殿下久等,是夭儿失礼了。”快步上前,桃夭第一时间躬身行礼,面上也适时地带上了几分惶恐,直看得太平公主不由自主地就勾起了嘴角:“好了,都是自己人,就用不着这么外道了,我乐意等上一会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说着,她抬手就虚扶了一把:“赶紧起来吧,多年不见,让我好好瞧瞧你变成什么样了。”
依言起身抬头,并在下首坐好,桃夭微笑着的同时也不禁认真打量起了太平公主的相貌。岁月对这个女人一向优待,哪怕时光流逝,今非昔比,她依然美艳如初,除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纹路似乎略微多了几条,太平公主连眉梢眼角飞扬的高傲之色都没有改变分毫。仿佛武曌的事情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似的,她现在端坐在新建的华贵府邸之中,居高临下,睥睨众生,仍旧是当初那个享尽了万千宠爱、掌握着无数特权的美貌公主。不过想来也是,她本就是高宗嫡亲的女儿,正宗的李唐公主,换不换天,换不换人,对她来说其实都无足轻重。只要她想得开,放得下,她的身份地位根本就无人可以动摇。
“当年初见你的时候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没想到这眉眼一长开竟是倾城国色啊。”略带欣慰的目光在少女光洁如玉的精致脸孔上缓缓流连,太平公主像是全然不记得当年临行之前两人冷战时的龃龉,反倒是透出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之感:“这等容光颜色,刚刚一路行来,想必连我园中的牡丹都避你不及,改日的赏花宴却是不敢叫上你了。”
而且,居然是越大越像章怀太子,像极了她那个风姿绝世的温文兄长,简直让人不得不感慨血脉的神奇之处。她好似透过这张脸就能看到兄长当年微笑的样子,也难怪母亲即使人在上阳宫,也时常想着要见一见这个小丫头。
“殿下种植的牡丹可是真国色,夭儿如何敢当,您就不用再拿我取笑了。”连连摆手,桃夭实在是不想自己的容貌跟绝色之类的辞藻挂上钩。要知道,李裹儿可还顶着大唐第一美人的头衔呢,若是自己再被传出个什么国色天香的名头,那个人不得立马冲到揽月殿里杀了她啊。那个女人可不比李季姜,手段之狠、心思之毒远超想象,她暂时可还不希望对上她呢。
好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太平公主的眼神瞬间就变得似笑非笑了起来:“这可不是取笑,依我看啊,李裹儿这个第一美人的名头也确实是该换人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桃夭欲哭无泪,连带着面上的笑容都逐渐苦涩了起来。拜托,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第一美人这种名号挂上来,她怕不是得折寿啊,还是千万别了。
“你今天可是跟韦氏打了招呼才出宫来的?”太平公主看着她的表情,像是觉得很有意思,突然就问了一个好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是。”桃夭如实回答:“不过皇后娘娘尚在病中,我并没有亲眼看见她,只是通过内史传了几句话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