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令色!”李季姜简直要怒气冲天了,她知道桃夭第二天就去拜见了李显,这些日子也一直都在上阳宫,可是……
“你可至今都没有去母后宫中请过安,你还有理了不成!谁给你的胆子?!”她语气张狂地抛出这一句质问,料定桃夭再没有反驳的余地了。她十分确定,这丫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去过韦氏的寝宫,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唇角微勾,桃夭在这一刻看着李季姜的眼神已满是浓浓的怜悯了:“自然是皇帝陛下。”顿了顿,她像是唯恐对面之人听不懂一般,又语调和缓地细细解释了一遍:“皇帝陛下恩准,允我不必前往皇后娘娘宫中拜见。这么说,公主殿下可明白了么?”
父皇?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给李奴奴这样的特权呢?李季姜难以置信极了,若说是她的姐姐安乐公主,那李显和韦氏给什么特别待遇都不奇怪,可是李奴奴这个死丫头,凭什么呢?
“你一定是在骗我!”李季姜简直无法克制自己胸中翻涌的怒火。她不明白,李奴奴究竟有哪里比自己好,为什么人人都爱护着她?
她今天原本是听说高仙芝回神都了,所以特地出宫就找他。可她才到将军府门口就听见自己心心念念挂着的那个人在叮嘱小厮去买桃夭郡主最喜欢的桂花栗子酥,天知道她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好不容易强忍了委屈和不甘,她努力用自己最好的面貌去见他,然而还不等她在花厅里坐下,管家就笑眯眯地出来告知说高仙芝有事去军营了,请她务必见谅。见谅?她见谅什么?!她明明是跟着高仙芝后脚进的府,也压根儿就没瞧见他出门,见鬼的去军营了,他分明就是不想看见自己!
所以,他当年回长安和如今的再入神都,期间无论如何两地奔波、万般折腾,都只是为了李奴奴而已。这个认知在心中一经落地生根便成了燎原之势,直烧得她的心都开始揪着痛了。于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回宫就径直带着人来了揽月殿,光想着要找个由头让李奴奴吃点苦,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大消息在这儿等着。
“这么轻易就会被揭穿的谎言,公主殿下觉得我有这个必要么?”挑了挑眉,桃夭实在搞不懂李季姜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跟自己过不去。当年给她下毒的可是李裹儿啊,那一位都还按捺着性子没有出手呢,怎么眼前的这个就先疯了?还是说,她刚刚受什么刺激了?
“殿下,看来她是有恃无恐了,这一次,要不还是算了吧。”桃夭的一声呵斥倒是让秦女史清醒了不少,眼看着这位小郡主就带着一个侍女,在这举目无亲的宫城里面对着自己这边的一大帮人还能面不改色,她就明白这应该是个硬茬了。自家公主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恐怕还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凭什么就算了?!”李季姜没能理解到秦女史此举的意思,反倒感觉她是被桃夭吓破了胆子,坠了自己的面子,不由当下就柳眉倒竖:“本公主就是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我看谁敢阻拦!”说着,她一挥手,示意身后一直立着的四个内史上前:“你们几个,给我把她拿下!李奴奴对本公主出言无状,几次三番顶撞,摆明了就是蔑视我皇家威仪!按照宫规,理应杖责!”
“这……”四个高大健壮的内史才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杖责……而且对象还是皇室的郡主,更是皇帝陛下新近才收的义女,这,应该是不合适的吧?
“本公主的话你们也敢不听?!”李季姜娇美艳丽的一张脸孔已被狰狞的表情彻底撕裂,美感不再,倒是无端地可怖起来:“只管责打就是,出了事情本公主一力承担!”
“那……需要责打多少杖呢?”一个胆子稍大一些的内史神情忐忑地问了一句。成安公主性情暴戾,且蛮横霸道,既然她这么开口了,那他们也就只有卖力的份了。否则,眼前这位陌生的郡主没有事,他们这些人恐怕就要先行去阎罗殿报道了。
咧嘴一笑,李季姜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配上鲜红欲滴的口脂,看起来分外妖异,就好像是才放出笼的野兽,有一种择人而噬的味道:“那就要看我们的桃夭郡主禁得起多少杖了。”
“成安公主殿下!”红芙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当即就上前一步,将桃夭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您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点,这样的责打可是会出人命的!”
“不出人命本公主又为什么要打她呢?”歪了歪头,李季姜的表情显得困惑而无辜,一双漂亮的眼眸里却满是恶意的光芒:“放心,很快就会轮到你了,用不着心急。”
眼看着那四个内史已经取了厚实的荆木棍回来了,桃夭依旧淡定地没有站起身来。扯了扯红芙的袖子让她退后,少女回了李季姜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公主殿下,你确定要对我下此毒手么?”
“呵,你不会是到现在还指望着有人来救你吧?”被她若无其事的诡异笑容给惊地眼皮直跳,李季姜还是不信这个邪:“我烦透了你在他身边阴魂不散的样子,所以你一定得消失!”
“他?殿下是在说怀瑾哥哥么?”桃夭恍然。看来是高仙芝回到神都了,她就说李季姜今天怎么跟个疯子似的,想必是没见到人于是索性迁怒给自己了?
“你给我闭嘴!”恨透了这个彰显着青梅竹马身份的亲近称呼,李季姜的眼睛都快要气红了。劈手夺过身边内史举着的一根荆木棍,她仿佛是忍无可忍了一般,抬起来就要冲着桃夭当面砸下!
“小郡主!”红芙惊呼出声,还没得及去挡,就听见桃夭冷静的声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常沉着地响了起来:“你若是一心想嫁去吐蕃和亲,那就直接砸吧。”
什么,吐蕃和亲?
李季姜的脑子即使在这一刻一片混沌,也还是抓住了这个关键所在。身体先于意识行动,她不自觉地就卸了手上的力道,那一根荆木棍在勉强之下被高高举起,最后却只是重重地落在了桃夭身前的大理石地面上,并将之砸出了一道深深的白色痕迹,一看就知道花费的力气不小。
“你什么意思?”犹如瞬间脱力了一样,李季姜连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停下来盯住了桃夭:“吐蕃和亲,跟我打不打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是不知道我为何会突然被收作义女的吧?”满脸狐疑地望回去,桃夭显然很看不上李季姜过于蠢笨的头脑:“别说让我消失,但凡我有所损伤,殿下你可就得远嫁了。”如果连这个都没弄清楚就敢上门寻衅滋事,那李季姜也不过尔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