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一众人马不停蹄地朝基地赶回。两架直升机上放下绳梯,将一众赶来的武装人员接应上后就稳稳地护在卡车的两侧。
倾泻而下的子弹如雨点般落了下来,在卡车的前方帮忙开路。
潜伏在城市里各个街道里的虫人从街头,巷尾,站台,······吼叫着跑来,车上的枪声再一次响起。
夕阳的光将城市上空的昏暗拉得越来越底,几缕薄云仿佛扯坏掉的旧絮,浅浅淡淡地挂在天边,整个天空半明半暗地垂在城市的边缘,仿佛一个快要阖眼的伤者,带着不知名的悲哀,静静等待着黑暗的潮水漫涨开来。
满目的废墟之上,高高低低地飞来几只不知名的雅雀,落到沿路倒下的尸体上,啄食着那些僵败的虫人尸肉。
一辆卡车在城区路段上快速地起伏着。
卡车尾部横板的一侧螺钉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下来,耷拉着一半拖在地上,跟地面摩擦时,发出“哐哐哐”的碰撞声。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奋斗,所有人都累了,但此刻没有人停下来。
去的时候满满当当一百来人,回的时候却只剩十几个人,身后空落落的位置,仿佛在宣告着这场胜利的落寞。
“哒哒哒哒~”
“哒哒~”
车上的人,端着枪,所有的悲愤,所有的难过,所有的不甘都化作满腔的怒火朝着车下奔来的虫人狂扫而去。
子弹在空中迸溅开来,一个又一个虫人还没跑出街口,车辆一晃而过,被击倒在地。
再过一个街区就进入到人烟相对稀少的城郊路段了,上空,一路护送的直升机经过了最危险的城区路段,现在也开始缓缓地拉高了距离。
上面的带着一队武装人员前来支援的冯少威遥遥地打了个先走一步的手势。
刘庆余点点头,两架直升机在半空中立刻拉成90度的直角,转了个弯,快速地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这么快就走了?难道是怕我们回去先抢了他的风头吗?!”细眼抱着重新扎好的手臂,哼道。
“够了!”
刘庆余皱了皱眉,虽然也看不惯冯冯少威那小子的作风,但随便议论上级是要记过的,祸从口出。
“队长,你就是太不在意那些事,所以咱们队在会里才这么被动。”
“行了,要不是他们,咱么指不定没那么快出来呢!欠别人的恩情心里记着就好。”
“什么恩情!他那是迫于压力!冯杨先前给同盟会的信号简直当放屁一样,半天收不到回音,最后还是越级汇报给总部,那边强制给基地下达的支援命令。他们如果真是条汉子,当初早就该和咱们一起来了!哪会等到死了那么多弟兄才赶过来!”
说到后来,细眼赤红着目,一想到那些逝去的面孔,他就觉得像有刀子在心窝上绞一样的翻腾。
都是跟他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睡过上下铺的好哥们。末世来了,入了部队,大家都随时做好了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的准备,但潜意识里,都希望这一天晚点来,再晚一点······
然而,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刘庆余没有说话,他转过身,眼睛深深地望了一眼即将暗下来的天色。
黑暗渐渐吞没最后一丝余光,天空带着些许光晕呈现出半透明质感的暗蓝色,笼着几颗若隐若现的星子升上了来。
他暗自叹了口气,细眼的愤怒和痛苦他怎么会不懂。
作为一手把他们招进来的长官,看着他手底下的人一个个死在任务中,多少次他想着要是能代替那些人去死该有多好啊。
刘庆余闭了闭眼,将眼里的伤痛咽了咽,暂时抛开又开始起伏的情绪,面上恢复了往日的严峻。
转念一想,细眼说也是实情,冯少威是黎家的人,按黎家的态度,要不是有上级的施压,根本就不会主动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一想到要不是冯杨直接使用了暗密码,越级汇报,恐怕基地那边早就有人提前把他们的求救信号拦截下来了吧。
想到这里,他紧了紧拳。
有些事碍于颜面,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没想到到头来反而助涨了某些人的气焰,差点被截了后路,这次再这么忍气吞声下去,还真得让人当病猫一样踩了。
车辆已经行驶出了城区,通往K市的城郊路段,虫人相对来说少了很多,一旁的枪声也小了很多,入了夜,为了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端着枪的几人提前在枪上装了消音装置。
路上,除了零星蹦出来的几个虫人,偶尔还能碰到一两辆过路赶往K市避难的幸存者车辆。
于微支着腿,手搭在身前,靠坐在车板上,闭目小憩着。
对她来说,已经连续两天一晚没闭眼了。
期间还经历了几场激烈的打斗,出行了一场艰难的任务,这么折腾下来,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基本上刚一出城,她从岗位上轮换着下来休息,刚坐下来就直接进入了睡眠状态。
这种一秒入睡的功夫也是她前世练出来的,特别是后期在做组织任务时,很多时候在外面连续几天都不能闭眼,在战场上又需要保持绝对的警惕性,练就了她任何时间都可以随时入睡的本领。
看着她入睡的侧颜,没有人出声打扰。
仅仅是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个女人就让所有人都对她有了深刻的认识。
明明看上去是那样一个冷冷淡淡的人,但关键时刻爆发的气势和热血一点也不输给他们这些沙场里冲锋的汉子。
没有周详的计划,没有有效联络设备,没有任何退路补给。
一个人就敢深入虎穴来实行灭敌营救,真不知道是要说她艺高人胆大呢还是头脑一时热。
刘庆余看着于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收了这样一个不规矩的新兵入伍是福是祸。
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K市了。
夜色早已沉沉地落了下来,四周杂草丛生,有的路段坑坑洼洼,废弃车辆上的零部件变成一堆又一堆破铜废铁,横倒在一片一片的黑焦处,路上到处都遗留着部队曾经强势开路清扫路段的炸毁痕迹。
就在车辆行驶到一个被炸出许多坑洼的缓慢路段,迎面开来了一辆半旧的面包车。
那车开着敞亮的远光灯,隔着老远就明晃晃地刺来,让人眼前一盲。
妈的!开车的一个兵暗骂了一句。
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在夜里拍下响亮的喇叭。
然而,朝他们飞快行驶而来的面包车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唐突,来到近前后闪了闪灯,朝他们示意了下。
“停车。”刘庆余皱着眉喊了一声。
这时,对面的车辆看到卡车停了下来,也连忙刹住车,车门“嘭~”地一声被打开,从车上快步走下来两人。
看到来人,刘庆余不禁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