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当何艾依回到北京，沮丧着一张脸出现在简繁面前时，简繁还是蓦然一惊，急忙接过何艾依手中的行李箱和手提包。

何艾依迈入房门，随手扯下缠在脖子上的丝巾，将高跟鞋一左一右蹬掉，径直走到沙发处坐下。

简繁仿佛看到了一只暴躁的小牛。

“怎么了？我不是告诉你不用担心了吗？”简繁接了一杯水递给何艾依。

“我刚得到消息，我跟踪的成都那家客户一直在敷衍我，将我们的解决方案骗到手，又去接洽其它的系统供应商了。”何艾依爆了一句粗口，将手中的丝巾摔在茶几上。

简繁一惊，向来推崇优雅的何艾依怎会变得如此粗鄙，“艾依？”

何艾依自觉行为不当，垂下眼帘，情绪稍稍缓和下来，“不发脾气，我会憋死的。”

“别做销售了，回办公室工作吧。销售太辛苦，太折磨人，你的性格都变坏了。”

何艾依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不想让何经理对我失望。”

简繁静静地坐下来，不想再劝了。因为她理解何艾依此时的感受，就像当初她不想让卓瑞泽失望一样。

有泪滴从何艾依的脸颊滚落，“我以为背一背话术，与客户保持联系，在合适的时机签单就是销售。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就搞不懂客户真正的需求是什么，找不到促成他们签单的理由。”

简繁将纸巾盒推到何艾依面前，抻出一张面巾纸放入何艾依手中，“你没有让何经理帮你吗？或者其它的销售人员。”

何艾依擤了擤鼻涕，“我们部门销售人员都是各自负责几个客户，只有客户跟踪达到某个关键节点或者有了某些进展，何经理才会亲自参与或者派其他人员协助。”

“哦。”简繁若有所思。

何艾依突然拽住简繁的手臂，“我的希望就靠你了。”

简繁被何艾依的长指甲掐得微微发疼，蹙眉，“我也不懂销售，不过我可以与客户讨论解决方案，尝试找到他们迟迟不签单的症结。”

“嗯。”

“别哭了。以后你也要多了解一些云T的关键技术及应用特点，”

“谢谢你，”何艾依抹去眼泪，“我争取把与客户讨论的时间安排在周末，尽量少占用你的工作时间。”

何艾依心情好多了，挤出一点笑容，神情仍然不安，“不知道何经理向公司汇报后，公司有什么处理意见。这几天我一直没给何经理打电话，也没跟部里联系。”

“最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放心吧。你很久没做瑜伽了吧？找些事情做，别胡思乱想了。”简繁安慰何艾依。

“好吧。”何艾依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行李箱里面的衣服。

此时，何佳宇正坐在一间酒吧里，冷淡而沉寂，不时抿一口杯中的红酒。

“佳宇，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酒吧老板走过来。因为经常光顾，何佳宇与酒吧的老板已经格外熟悉。

酒吧的功能虽然大同小异，但是每个酒吧又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何佳宇独喜欢这间名为‘蜜之包裹’的酒吧。酒吧由一对中年夫妻经营，桌椅和设备已渗入陈旧之色，就如老板娘的脸，恬淡中有抹不去的岁月痕迹。酒吧中偶有歌手助兴，大部分时间只有舒缓的背景音乐来熨帖暧昧不明的气氛。与其它酒吧相比，略显寒酸。若说特色，或许老板与老板娘之间时不时流露出的彼此爱慕算其一，其二便是酒吧为客人珍藏甜蜜记忆而提供的一个个带锁的抽屉。

“谢谢”何佳宇递给老板一把钥匙，不多时老板托着一个锦盒走回来轻轻放在何佳宇面前，转身离开，不再多言。

何佳宇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涂鸦本，轻轻翻开，之前所写的文字相互牵绊着萦绕入脑。何佳宇顿了顿，拿出笔写了几个字，“成都之行！”

然后，何佳宇将涂鸦本重新放入锦盒中，招呼老板将锦盒取走锁好。

又坐了一会儿，何佳宇有些不耐烦，正预拿起手机，一个人影从酒吧外面走进来，坐在何佳宇对面。

“佳宇，这个给你，我能拿到的资料都在里面。”来人拿给何佳宇一个U盘，“我已经跟成都那边打过招呼了。虽然他们采购哪家的系统我做不了主，不过让他们做好接待工作一点问题都没有。”

何佳宇点头，“这个我相信。你们公司是他们在华中地区最大的分销商，相当于他们半个财神爷。”

“哈哈，当然。他们这种企业在当地大有名气，货物却全部依托于外销。他们的命脉就掌握在我们几个大分销商手中，而且，拖欠的货款一直趴在我们账户上，这年头杨白劳是大爷。我一说我们新的信息化项目准备交给你们做，他们还很惊讶。”

“哼，”何佳宇不屑，“他们的情报工作做得太差。”

“这方面还真是谁都不如你，咱们这些同学想联系个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你帮忙。”

“哈哈”何佳宇自鸣得意，这还要感谢云T的特情人员，他们绘制了一张如地图般复杂的网络图，几乎囊括了所有企业之间的业务关系。遍历网络结点便可以轻松得到任何想要的沟通途径。

翌日上午，业务拓展部召开了部门例会。出乎大家的意料，何佳宇丝毫没有提及何艾依此次的工作失误，只是强调了一下部门当前任务是要做好人员招聘工作。希望每个人都积极举荐人才，如果被举荐人成功入职，举荐人将得到丰厚的奖金。瞬间大家都在心里谋划着去挖谁进来。例会最后则是销售人员逐一汇报工作，轮到何艾依时，何佳宇示意跳过。何艾依顿感压力。

例会一结束，何艾依立即向何佳宇请示下一步的工作。何佳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以成都的那家企业为主推进，他们在寻找其他的系统供应商，我怕夜长梦多。”何艾依有些忐忑。

“之前的跟进成效不大，如果只是重复意义不大。”何佳宇淡淡地说。

“这次简繁答应帮我，应该会有新的思路和突破口。”何艾依急忙说。

何佳宇唇角勾起，果然一切都在预料之内，何艾依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技术人员合作，简繁在紧急关头不可能弃之不管。

“简繁有时间吗？不可能吧！”何佳宇故作惊讶之情。

“简繁已经答应了。”

何佳宇递给何艾依一个U盘，“有简繁参与也好。这是成都那家企业的详细资料，包括业务形态和运营模式以及他们当前的信息化应用情况，你拿去看一下吧。”

何艾依接过U盘，心中嘀咕，之前为什么不给我这些资料。

何佳宇猜到了何艾依的疑问，“我刚找人拿到的，你目前的销售业绩，唉，我还是要关注一下的。”

“哦。”

“抓紧时间吧，争取先拿下一单。刚才给你的资料你和简繁都仔细看看。”何佳宇将注意力移开，看似急于着手其它的工作，忽又抬眉看了一眼何艾依，“这样吧，你请简繁晚上到部里来，我们一起探讨，仔细想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