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镜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谢哥,你刚在喊谁……?”
江蕊和郑铭也是面面相觑,谢池在喊鬼婴?疯了吧?
[卧槽什么情况?哪位大佬解释下]
[鬼婴的血不是有腐蚀性么,他想让鬼婴放点血腐蚀电梯底部]
[鬼婴:我不要面子的么??]
[反正是拿来救他妈,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啊]
[哈哈哈哈继柜子夹头后,鬼婴再次吃瘪]
[是个狠人]
谢星阑耐心等着,似乎笃定了鬼婴会现身。
果然,十几秒后,一楼门口成人高的花瓶倏然晃了晃,两只惨白的小手从里搭上了花瓶口。
江蕊吓得尖叫,郑铭立即躲得远远的,脸色煞白一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鬼婴一直躲在花瓶里偷听他们说话。
鬼婴从花瓶里爬出,跳了下来,磨磨蹭蹭往谢星阑跟前走,如果他有头,脸上的表情大概是忿恨又无可奈何。
谢星阑淡定地朝他招招手:“搞快点。”
语气轻漫又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命令。
鬼婴身上的怨气陡增,长长的指甲生了又缩,反复几次后,终于自暴自弃地飘到电梯里,死命掐着自己的断颈往外挤血。
剩下三人惊呆了,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想笑又不敢笑。
谢星阑绷紧嘴角,走过去督促。
带有剧毒的血触碰到电梯底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滋啦滋啦声蔓延开来。
短短几分钟,电梯底部已出现了个可供人下去的黑洞,黑洞还在不断扩大。
一股恶臭从洞里飘出,混合着鬼婴毒血的味道,严镜三人差点没熏晕过去,谢星阑有先见之明,带上了谢池之前买的口罩,反倒是最气定神闲的一个。
鬼婴不再挤自己的脖子,他蹲在那个巨大的黑洞前,沉默了好几秒,倏然趴下,往黑洞里探颈。
他没有头,看不见自己的母亲,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谢星阑立即捂住耳朵。
郑铭茫然地看着谢星阑的举措:“谢哥你这……”
谢星阑空出一只手,修长的食指竖在唇畔,示意他安静,做完这个动作,立马又捂住耳朵。
郑铭依然不明所以。
下一秒,整个一楼都是鬼婴凄厉到刺穿骨膜的哭声,花瓶震碎,架上的书哗哗掉落。
严镜三人浑身痉挛、呼吸困难,立马死死捂住耳朵,抵挡这阵声波攻击。
郑铭差点口吐白沫,心下叫苦不迭,他就不该这么多话,谢池做什么他照做就是了。
[鬼婴也好可怜啊和他妈妈分开了十八年]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等鬼婴停止了嚎哭,谢星阑招手让郑铭和江蕊过来,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下剧情前要,道:“想出去就来帮忙。”
包括严镜在内的三人二话不说一拥而上,江蕊负责清理掉电梯边沿的毒血,郑铭刚准备直接将粗绳放进电梯井,谢星阑皱眉制止。
他从一边桌上拿起支马克笔,半蹲下,在绳子上划着刻度。
谢星阑道:“待会儿放进去多少碰到底告诉我一声。”
郑铭连连应下,他一想到只要谢池找到女鬼的尸体他们就可以离开恐怖片就喜不自禁:“谢哥你考虑太周到了!”
谢星阑置若罔闻,去将粗绳另一端系在一楼墙上的铁横杠上。
谢星阑脚踩着铁横杠用力往后拉了拉,确认足够结实,按灭了烟,随手掷进一侧的垃圾桶里,走回电梯井口。
这是一楼,从这下去电梯井并不深,八/九米左右,但比一般大楼要深许多,令人细思极恐。
――女老板似乎在叫人设计大楼时,就已经想好了要将刚怀孕的女鬼抛尸在这里。
谢星阑备好工具,叼着手电爬下去,严镜三人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将所有可用光源都挪了过来,朝电梯井里照着,希望能帮到谢池。
谢星阑注意着绳上的刻度,在确定还有两米不到时,松了手,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电梯底部。
[卧槽好恐怖啊有女鬼尸体]
[前面傻了吧,十八年了,就算有尸体,也只是一堆烂骨头]
[啊艹他踢到骷颅头了!]
[他胆子好大啊都不害怕的嘛,我有漆黑恐惧症和幽闭恐惧症啊]
谢星阑蹲下,从口袋里摸出白手套,慢条斯理地带上,翻出一早准备好的透明大塑料袋,用大镊子夹起地上的一块块白骨,扔进塑料袋里,整个过程面无表情。
谢星阑做着做着倏然想到谢池,轻笑了声。
这种活只能他来做,摊到有洁癖又强迫症的小池身上,他当时佯装无事发生,完事儿了肯定一人躲到卫生间洗个上百遍手。
谢星阑细致地搜索电梯井每个角落,确定没有遗漏的人骨,用手电筒朝上晃了三晃。
江蕊收到信号,和严镜一起又放了根绳子进来,这次的绳子底端绑着个钩子。
谢星阑走过去,将塑料袋的两端套上钩子,手指灵动,给塑料袋口扎了个独特的结。
[卧槽这好聪明啊,我当时还在想,他怎么拎着那么大一袋骨头上去,是我鱼唇了]
[这人冷静到可怕]
[这个结是解不开的那种吧,他还会这个,我都没看清他怎么系的]
谢星阑又晃了晃手电,表示他搞定了,江蕊和严镜立即用力把骨头往上拉。
骨头缓慢上升的过程,严镜意识离开恐怖片的时间迫近,对着电梯井里大喊道:“谢哥!你出来了一定app联系我!垃圾支线你肯定行的!”
他们之前在app上互加了好友。
谢星阑:“知道了。”
骨头拖上来的刹那,所有人的app传出了语音提示――
[红衣怨灵的尸骨重现天日,本片主线彻底告终。]
[本片存在支线,所以演员的综合评定将在支线完结后进行,请耐心等待。]
[判定,演员严镜、江蕊、郑铭未开启支线,即刻脱离本片。]
[未开启支线的演员可于app上观看本片后续进展。]
一楼大厅里,严镜三人彻底消失不见。
此时恐怖片外,电影院的荧幕上是谢池在电梯井里的大特写。
黑漆漆的电梯井里,男新人微仰头,朝上照着手电筒,在死一般的寂静里,他双眸深邃如星,瞳孔里倒映着四四方方的电梯井口,象征希望的明亮井口显得有点遥不可及。
通体泛着白光的透明男鬼站起:“老婆,走了,本来以为是个烂片,还别说,看的贼爽,那新人贼强贼有意思,不过这结尾真做作,非要来点未完待续感,搞得跟有续集似的。”
边上通体呈透明蓝色的女鬼拉住他:“不是还有支线么,小哥哥都说要留下来了。”
男鬼有点不耐:“他肯定改主意啊,毕竟就剩他一个了,还偏偏在电梯井里,鬼他妈知道支线怎么展开,走了走了。”
女鬼不情不愿地站起,浑身淌水,观看了整整三天了,她脚底下早就是大大一滩水迹,混合着污泥。
周围闹哄哄的,有鬼叫嚣:“我想看支线啊!他敢开支线,我就敢永久关注!”
“别了吧,就是个新人,前途无量的,没必要冒这险,散了散了……”
电影院很大,容纳两三百人完全没问题,放眼望去,近一半鬼是白色的,三四成是黑色的,还有一成颜色五花八门,有水一样的蓝色,火一样的橘红色。
众鬼正欲散去,荧幕上定格着的画面倏然又开始播放。
众鬼纷纷呆住,几秒种后喜笑颜开,纷纷奔回自己的座位。
“他开了支线!”
“卧槽是个狠人我爱了!他要是能活下来我死忠到底!”
“100冥币血赚啊,剧情那么完整还有支线看!”
“我觉得这个井口在暗示什么!”
……
谢星阑确认进行支线后,将手机揣回兜里,攥紧绳子,踩着井壁往上爬。
漆黑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的心理负担,他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狼狈慌张,他仿佛本就属于黑夜,冷寂又神秘。
“咚咚咚”,高跟鞋踏过瓷砖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下下砸在观众心上。
[蜘蛛精女老板来了沃日!]
[他还在井里没上来!]
[小哥哥好像是赶时间没看到女老板杀了她老公吧,卧槽好劣势]
[我是不是要看帅哥大战蜘蛛精了]
[想屁吃,你们难道忘了“演员不能攻击怀了孩子的女老板”这条?]
[卧槽那玩个屁?!!]
镜头里,女老板脸上写满了恐慌,步伐又急又乱。
她的蛊虫告诉她,电梯里的那只女鬼挣脱束缚出来了,不再为她利用驱使。
“不!不可以!”女老板癫狂尖叫,拼命拽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把头皮都扯下来。
她一走进一楼,就看到了那根拴在铁横杠上的粗绳,立即反应过来。
“都是那群临时工坏我好事!”女老板怒吼,整个人呈现一种极致的病态。
她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弓着腰,逐渐四肢并用在地上爬行。
谢星阑听到了女老板的嘶吼,他踩住井壁,并不着急动作,保持着极度的冷静,五感前所未有的敏锐。
前轻后重的脚步声逼近,谢星阑眸光猛地凝了凝。
女老板……还是人吗?人走路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么?
谢星阑抬头,目测着井口与他现在位置之间的距离,还有两米。
危机悄然降临,一片死寂中,谢池主动醒了,声音低且温和,有点虚弱:“哥哥,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还有我。”
谢星阑笑了,谢池永远与他同在。
女老板以不正常的速度位移到电梯井口,正好看见了里面的谢星阑。
“原来还没走掉,呵呵,既然你好心放走她,那么你就替她永远留下来吧!”
她的表情狰狞扭曲,脸上生出了可疑的黑色毛毛。
四四方方的井口上,谢星阑看着女老板的手瞬间变成了漆黑锋利的……蛛腿。
极粗的绳子被蛛腿轻易切断了,谢星阑却没如女老板料想的那样掉井摔死。
谢星阑嗤笑,脚尖用力蹬墙,借着反冲力,双手顺利够上了电梯井边沿,轻轻一个侧身,整个人便翻出了电梯井。
一套动作宛若鬼魅,轻盈连贯又帅气潇洒。
[卧槽他还是正常人吗?他根本不需要绳子就能上下自如!他之前是做给那些演员看的!]
[我的天啊我好紧张啊]
女老板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上来,在愣了几秒后,整个人朝谢星阑扑了过去。
谢星阑一个干净利落的闪身,轻易避开了她的攻击。
女老板神情怨毒,立即又攻了过来,谢星阑跳上了桌子,从容不迫地闪避,每次都能精准避开女老板看似无懈可击又来势汹汹的攻击,毫发无伤。
女老板被彻底激怒,疯了似的撞过来,坚硬的蛛腿摧毁阻挡她的一切事物,眼看蛛腿就要插到谢星阑,谢星阑从桌上翻滚而过,女老板的蛛腿深深插进了桌子里,攻势稍缓。
电光火石间,谢星阑摸到了一把匕首,这是谢池之前买来防身用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楼已经一片狼藉,谢星阑碎发凌乱,衣衫不整,微微喘着气,隔着张桌子注视着那个似人非人的生物。
[卧槽只守不攻着怎么玩儿啊太赖了吧!]
[攻个屁啊一攻击就扣100积分那不是功亏一篑了!]
[卧槽我都忘了不能攻击女老板!]
几息时间,女老板已拔出蛛腿,再次袭来。
不能攻击,谢星阑攥匕首的力度越发紧了,他往上一瞥,疾驰上二楼,女老板紧跟其后。
蛛腿迫近,谢星阑单手握住二楼围栏,一个抬腿侧身翻了出去,从二楼纵身跳下,缓冲后立起。
追逐中,女老板的形态在一点点显现。
她已彻底摆脱了重力束缚,脱开了人的范畴,能像壁虎、蝙蝠之类的动物黏在墙壁上,俨然是一只母蜘蛛。
她显然也不是没消耗。
女老板四肢攀附在二楼围栏上,重重呼着气,随着她的喘息,她圆滚滚的肚子诡异地鼓动着,像是青蛙鸣叫时腮帮子那样起起伏伏。
她休息好了,一个惊人的弹跳,再次扑向一楼的谢星阑。
谢星阑下意识就要用匕首狠狠插向她,陡然想起规则,咒骂了声,收了刃,又是一个翻滚堪堪避开。
距离太近,女老板的蛛腿仍是抵到了他,一阵巨大的冲击力,谢星阑被反推着撞上了身后的白墙,四肢舒展,嘴角缓缓溢血,身体各处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创。
[不要这样啊!小哥哥能攻击的话不一定输的!]
[我好心疼呜呜呜]
[他不会就交代在这儿了吧?]
女老板似乎是想玩弄她的猎物,压垮他的心理防线,以胜利者的姿态,缓慢地逼近。
沉寂了太久的谢池倏然出声:“哥哥,规则是不能攻击‘怀了孩子’的女老板,可如果她怀的……不是孩子呢?”
“比如――”谢池顿了顿,“她怀的是……真正的婴头蛊。”
[卧槽啊啊啊啊啊叙述性诡计!]
[如果怀的不是孩子,就不存在不能攻击女老板这一说了!]
[文字游戏沃日!]
[为什么他在自言自语?]
谢星阑单手撑地,拇指抹去嘴角殷红血迹,嗤笑了声,望着眼前那只漆黑恐怖的人蛛形生物,眸光冰冷幽深:“现在,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