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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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你们明朝真的很喜欢庭杖啊。”

“太喜欢庭杖了吧?”

扶苏:“我还觉得髡钳为城旦舂更合理, 时效也更长,还能让人有用。”这是秦汉时惯用的五刑,把头发和胡子都剃干净,现在可能觉得没什么, 但在当时还没有和尚,在所有有头发和人群中, 有一个光溜溜的卤蛋, 谁看了都知道这人是个罪人,一直到头发长长能扎揪揪为之。

刘恒赞许:“髡可比后来的刺面仁爱的多。”刺面是终身制的, 就算洗心革面也永远改不回去。就为了这个, 他都不觉得宋朝能算是仁。就连号称暴秦的秦朝都没有弄出什么剐刑, 显然我们汉朝在仁政方面是最优秀的。

刘启:“打的骨头都碎了吧?”

“我听说朱翊钧的两条腿不一样长?现在看着没什么毛病。”

匆匆赶回来看万历皇帝有什么表现的皇帝们如是评价说。

朱翊钧虽然不冷静,也不理智, 暴躁和抑郁的情绪却都在王喜姐的讲述中冷静下来。对祖宗不是很敬畏, 怕的是还剩下的四百仗责,以及消失无踪、据说魂飞魄散的两个人。谁能不怕魂飞魄散呢?他虽然心有不服, 幸好小时候很爱读书,知道自己家的祖宗们有什么手段, 能杀人的人,自然也能杀鬼。

好奇心比较强的皇帝们强行用尺子量了量万历两条腿的长短, 是一样长的呀, 果然只要是死了病就好了。

“他不是从小腿就有毛病?”

朱载垕叹息:“他小时候很健康,也很聪明。”世事弄人,这只能说是世事弄人。他试图劝祖宗们, 说那萨尔许之战的失败不能怪儿子,哪怕他早死几年,难道新君就一定能应付得当,不会兵败吗?

就朱常洛登基后的表现来看,好像是可以的。

他登基的第一件事,第一条政令,就是废黜天下各地的税监,此举一出,四海归心,天下欢呼雀跃,公认新君真是仁君。又给边关拨款百万银子,并要求快速下发到前线。

‘罢免矿税、榷税,撤回矿税使,增补阁臣,运转中枢’看起来他对国家大事了然于心,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等着依次实施。

就显得朱翊钧更糟糕了。

朱翊钧只能挣扎着勉强骂他败家,别的缺点也挑不出什么。他和儿子之间的关系,比父亲和祖父之间的关系稍近一点——见过面。

明朝的皇帝们毫无同情心,并且认为他在装病,拎起来:“有病没病,你走两圈。”

“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朱翊钧,来出来,给前辈们表演走路。”

这是朱翊钧死后的第二天,第一天挨了打,而第二天,他被迫给人表演走路。

在人前走路本没什么,但被人用轻蔑的口吻谈论,用玩味的眼神盯着看,就觉得非常耻辱。羞耻的令他感到颤栗和作呕。

皇帝们的态度很明确——我们和你们这些昏君不是一个整体——朕仅和朕看的上的皇帝等同。

他们看到暴君戏弄昏君时,也完全没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李世民匆匆回来时,正好看到朱翊钧被人逼着走路,竟然有一群人看热闹的似得看他一瘸一拐的走路:“这是干什么?没见过瘸子?阿耶,阿娘。”

“二郎。”李渊招招手:“万历生前腿有毛病,这事儿你知道,这不稀奇。死后你看他的长相,恢复到了张居正刚死,准备大展拳脚,腿还没毛病的时候。结果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世民微微笑了笑:“很奇怪,可能是心里还觉得自己腿有毛病,不知道自己已经健康了,所以如此。”

“说的在理。你回来干什么?”

李世民亮了亮袖子里的东西:“王羲之的奏本,本来要归档,我给抢下来了。”因为没说什么正经事,已经解决完了,他付出了多工作一个月的高价才要下来。

哎,王羲之的字体经过千年锤炼,现在真是神仙笔法。

武曌今天画了菩萨妆,长眉凤眼,红润的樱桃小口,穿白衣白裙,头上用火焰纹的,一挂珍珠璎珞散落在饱满的□□上,眉心贴了一块红宝石,手腕上两个白玉镯子,本来在旁边拈荷花做拈花微笑状,听说这事儿之后立刻追了过去。

唐朝的皇帝就如蝴蝶追逐着鲜花一样一起跟着他跑掉了,就连明朝的几个皇帝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太宗太宗,让我们看一眼吧。”

“太宗太宗您真是神仙威仪。”

“太宗光耀千古,我等楷模。生前死后都要以唐太宗为楷模啊。”

“王羲之的真迹啊!!千金难买。”

李世民听他们夸的这样认真,把奏本摊在桌子上遮住尾端写的正经事情,给王羲之保密,只拿前面的客气话给他们看。“不要碰。”

朱翊钧更觉得耻辱,朕亲自一瘸一拐的走路给他们看,他们就看都不爱看?都跑了?

李渊最后才施施然走了过去,李世民亲自扒拉开挤成一团的胖子们,请他徐徐观之。

现在王羲之的真迹已经不剩几件,能看到的都说摹本。即便是有真迹的时候,要是有一件没见过的真迹也能叫皇帝感到亢奋,何况现在是新的,非常新,看日期是三天前。

……

朱祁镇和朱厚熜两人在一间屋子里呆了十几年,能说的话都说完了,能做的事也都做完了。罐子中取之不尽的食物变得寡淡无味,壶中倾倒不尽的酒也变成了水。

烟草消耗的速度超出他们的预计,可能是因为成瘾,也可能是因为无聊,计划中足够吃一甲子的烟草,现在就只剩下一少半。每天就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监视,恐怕对方比自己多吃一锅烟。

已经听说了朱翊钧来到这里的消息,听到了他震天动地的哀嚎,也听到其他人爬山挖竹笋采蘑菇时大声议论的内容。

朱祁镇:“比我还差!”换成是朕,朕还能御驾亲征。努尔哈赤哪有也先那么能征善战,唉,我也是时运不济。

朱厚熜冷笑:“幸好我走得早,要不然见了那孙儿,他非得把原因往我身上推不可。”

朱祁镇心说,你以为没有你的事儿啊?

……

朱翊钧的腿到底瘸不瘸,他死前下达的册封郑贵妃为皇后的旨意没有被新君执行,这些事只有他自己关心。

皇帝们如蜻蜓点水,一掠而过,很快就走了。

今日的汤显祖和莎士比亚合著的新戏巡演的首演,强行归纳的话,两边的表达方式差不多,都是唱出来。同一个故事,编排了中西两版,并一同巡演。

搞得人们很好奇,都得看。他们改编的极其精巧,不论是词曲韵脚的顺畅悦耳,还是人情世故的合理可靠,都做到了全面,唯独有一点叫人不解——这真是同一出戏?

是,把两边剧情都总结到三百字内,是同一个感人的、人和鬼之间的爱情故事。

昆曲的丑角能打破舞台上的第四面墙,以剧中人的身份和观众直接沟通,与此同时欧洲的歌剧中虽然有小丑,却没有这项技能。

武曌姿容璀璨神采飞扬的坐在视觉最好的二楼,凭栏眺望。

莎士比亚在幕布后看演出效果:“你看二楼的那几位美妇人,尤其是白衣服那位丰满的贵妇,看到她的样子,我心中的一个角色有了完整的形象。”

汤显祖:“谁啊?”

“你们那位浪漫而美丽,对生活抱有热情的女皇帝。我了解了一些关于她的故事,上帝啊,有什么比八十岁时依然和年轻人坠入爱河更浪漫的?她有年轻的灵魂。”莎士比亚低声说:“这比童贞女王有意思多了。”

汤显祖:“兄台,你写这样的故事,容易招致报复。我听说有一些非议武曌皇帝的人遭遇厄运。”

武曌发现他们一直在盯着自己,就凝神静听他们的谈话,有修行的鬼魂可以做到这一点,注意到远处的声音。

“没关系,我可以在我们的故乡写武周皇帝的故事。看看台上那位威严而妩媚的贵妇,一切在她眼前如同尘埃,看看她充满智慧的饱满额头,丰润如玫瑰的面颊,修长的脖颈和奶油般的□□,看那玩味的微笑和高贵随意的姿态。或许上帝亲吻过她。”

汤显祖开玩笑道:“你看了李贽的书么?一直以来都有这样一种传闻,唐高宗李治和明朝的李贽,可能是同一个人。要不然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赞美她。”

莎士比亚:掏出我的小本本记下来。感人。

武曌:……你们这个幻想有点过分了。

长孙无病问她:“怎么?这戏不好看?”

武曌:“哦,这戏很好,只是想起吴瑜,不知道她现在有什么谋划。”

李治玩笑道:“弘儿,你娘对吴瑜用心甚多。”

……

阴间现在整体恢复了三足鼎立的局势,杨慎思考的时间久,李贽想的更为大胆,两人正式决定创立自己的学派,和诸子百家和而不同。

王阳明通过不懈努力——他是少数几位允许开设学院的人——终于把持住了心学的方向。

理学的生存空间被朝野两边压缩殆尽,只剩下少数旧的顽固派,还有刚死下来的新生力量在坚持。

但现在更为主流的是东林党,主要思想是反对空幻虚无、谈空说玄。制定了严肃的规章制度《东林书院会约仪式》提倡求真务实、反对形式主义。

看起来貌似不错,也反对税监、反对宦官及后妃干政,给新皇帝朱常洛提供了有力支持,但朝中官员纷纷结成宣党、浙党、楚党、齐党等地域党派,在朝廷中开始了疯狂的地域黑。

就从原先的两党争端,变成了多党争端。

各地的主要收入不同,东林党的根基在南方以工商手工业为基础,只能看到税监对商业和手工业的盘剥,就要求给这方面减税。其他官员的根基在别的地方,农业或畜牧业各自不同,税收是不会减少的,收税倾斜过来就开始仇恨东林党。

朱常洛继位才十天就病倒了,郑贵妃在宫中根深蒂固,恨他不遵遗嘱立自己为皇后,又把老王皇后和新君生母附葬在万历皇帝两侧,一点都不给自己留地方。

如此深仇大恨,示意太医给他开大黄。这是泻药。

泻药当然能入药,但要对症下药。

不对症的药就会变成毒药。

朱常洛一夜时间腹泻三十多次,虚脱到奄奄一息,整个人都快脱水了。

只以为药不对症,脑子也一团混乱,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郑氏当然不怕这皇帝会死,她早就给当年的太子朱常洛送了很多美女,美女常吹枕边风,西李就是送过去的最成功的一个妃子。

不仅殴杀了朱由校的生母,还抚养了朱由校,好像关系不错。

……

朱常洛死后只觉得舒服。他之前先是疯狂腹泻,痛的无法饮食,药石罔效,好不容易服了一枚红丸,觉得舒服些,能喝粥了,没过几个时辰又换了一种痛苦。

迷迷糊糊就到了阴间,看到有几个人正对人进行庭杖。迷茫的走过去问:“这是什么地方?啊!?武宗!穆宗!”

他认出来的这么快,只因为登基时去拜谒太庙,对着历代祖先的画像看了又看,心中涌起无数雄心壮志。

然后就来见了祖先。

他看着祖先,祖先们也看着他。

祖宗们比他还震惊呢!

八月初一才接到他登基的祭文,祭品和月饼还没吃完,今日九月初一,人来了?!

朱厚照:“嚯,三十九岁,继位一年都不到。你怎么死的?人们都说你病倒因为女色。”

朱常洛连连摇头:“先帝归天不足一个月,我岂能在女色上用工?即便是以天代月,也要过了第一个月再临幸后宫。虽然先帝与我的感情淡薄,我等了四十年,终于能大展宏图,焉能授人口实。”我怎么觉得被仗责的可能是先帝?虽然看背影和屁股认不出来,不常见面,但按常理推断,很有可能是他。

朱翊钧正在被仗责,奄奄一息的听到陌生的声音:“谁,唔”

朱厚照一把按住他的头。

朱载垕叹气道:“你,唉,那是为什么?”

朱常洛哭了:“庸医啊!庸医害我!宪宗和孝宗为庸医所害,我也是一样。”

过了两天,朱元璋出关,依然按序排次,把新来的两个皇帝带给他看。

朱元璋惊且喜:“难道我已经到了入定几十年不知时间远近的境界吗?这次闭关多久?”我怎么感觉苦熬了一年时光?听说眼一闭一睁过去十几年,那就是要成神鬼的境界。

朱棣:“八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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