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谭生隐既不怕吃苦, 他做爹的也不能拖后腿, 言辞恳切道, “辰清堂弟,生隐这孩子就劳烦你多操心了。”

“你严重了。”谭家族里读书人凋零,难得遇到个心性坚定的,谭盛礼定当竭尽所能的教导他, 经过谭家衰败,他深知科举仅靠两代人努力远远不够,想要根基深厚,扶持亲族必不可少, 好比鲁州孔家,亲族庞大, 底蕴深厚, 声名远扬, 寻常书香世家望尘莫及。

他不求谭家媲美孔家, 能出几个响当当的读书人就算上天垂怜了。

“生隐老成稳重, 谭家能否兴旺,就看他了。”至于谭振兴他们, 谭盛礼只求不祸害别人, 福及别人他们还远远不够。

儿子被称赞, 谭辰风既骄傲又感慨,心情复杂,骄傲于儿子能成材, 感慨则是因着站得越高,肩上的责任越重,他不知道谭生隐扛得起不,不过似乎想远了,谭家家族荣耀就算落也该落到谭盛礼他们这支身上,他们几父子,哪个不比谭生隐有本事啊。

想明白后,浑身轻松不少,把谭生隐叫到跟前,要他给谭盛礼磕头,出门听谭盛礼的吩咐,不得擅作主张乱来,城里规矩多,别莽莽撞撞的得罪人,谭辰风不是话多之人,今天却拉着谭盛礼说了许久,“他若不听话你尽管打便是,别看我的面子就手下留情,与其让他去外边惹事生非被别人教训,不如在家对他严格点。”

谭生隐跪在地上,谭盛礼扶他也不肯起,谭辰风道,“让他跪着罢。”

虽然他是村长,但家里并不富裕,几个孩子就谭生隐读书的时间最长,越是对他抱以期望,就越怕他走了歪路,若是以前把他交到谭盛礼手里他会担心,现在不会了,能亲手把孩子送去牢里又天天去看望的人品行不会差,他问谭盛礼需要备哪些东西,他没出过远门,担心考虑得不够周全。

“四季衣物要有,棉被那些就不用了,振业与他同龄,他们俩睡一间房就成,至于其他就没什么了。”

谭辰风心里有了数,待谭盛礼走后,他就让妻子把谭生隐的衣服再洗洗,晒干后装起来,回屋拖出床底的木箱子,里边装着几个盒子,是他和妻子留给几个孩子的,谭生隐读书,以防其他孩子说他偏心,他有偷偷给他们攒钱,不过没有谭生隐的多。

他拿起最下边的盒子,擦了擦盒上的灰,慢慢打开,半盒子铜板,本是留着给谭生隐交束脩的,现在束脩省了,但礼节不能费,谭盛礼不看重钱财,就换成其他物件送过去,至于送什么,他唤谭生隐进屋商量。

谭生隐天天去谭家读书,也算了解谭盛礼的性格,“爹,辰清叔不看重这些,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帮忙看着宅子就行。”谭盛礼若是个爱财如命的人,谭家不会连点积蓄都没有,冲谭盛礼的学识,进县学授课绰绰有余,而他并没去,可见不是看重钱财的。

倒是谭家祖宅对谭盛礼来说意义重大,前几天专程找人修葺了门窗,极为重视,他爹真有心,将宅子看好便是,他日衣锦还乡不用再修缮。

谭辰风记下,“宅子我和你娘会时不时去打扫的,不送礼不行吧,再者,你和他们同吃同住,伙食费如何算?”刚刚谭辰风想问问谭盛礼的,但看谭盛礼慈眉善目,平易近人,总觉得谈钱太见外,因此就没开口,这会儿想起来惊觉不妥,生隐能得他教诲是天大的荣幸,再不能占他便宜了。

谭生隐思索出声,“等我问问辰清叔吧。”

谭家管家的是谭佩玉,谭盛礼甚少过问伙食,也根本不曾往那方面想,在他看来,谭生隐年纪小,吃也吃不了多少,哪儿用得着给伙食费,他让谭生隐安心跟着,真要有心报答他,好好读书,有出息后买些好茶孝敬他就成,其余不用考量。

而且他不会任由谭生隐白吃白住,在郡城落脚后,要和谭振兴他们外出找活计挣钱的,笔墨纸砚是笔不小的支出,不想办法挣钱,紧着卖地的钱花哪儿够啊。

院试过后有乡试和会试,去到京城,物价更高,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不趁着现在有机会好好攒钱,届时去京城连睡觉的地儿都没有。

谭生隐原话转达给谭辰风,谭辰风也不好再坚持,耳提面命地叮嘱谭生隐听谭盛礼的话,用功读书,别辜负了谭盛礼的苦心。

谭生隐郑重地应下,“爹,孩儿自当用功读书,不辜负你和娘的教养之恩。”

谭辰风好笑,“咱们父子两说那些作甚,谭家搬家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你出去喊你哥进来,我和他说说。”

有谭家卖地的事情在钱,如今听说他们要搬去郡城村里人并没多少吃惊,他们知道,谭家后人终究是要走科举做官的,早晚都会搬走,搬家对其他人而言或许是无奈之举,但就谭家人而言,是搬回他们祖上居住的地方,跟回家没什么两样,因此谭老爷请客那天,家家户户都捎了特产过去,谭老爷宽厚仁慈,小辈看他有距离感,不敢上前说话,同辈的老人却看他亲切得很,有什么疑问都拿来问谭盛礼。

谭盛礼懂得多,平时在山里遇到会和他们聊山里植被,坐山吃山,山里药材多,许多植被都能入药,功效不等,许多人家听了谭盛礼的话闲暇时都有摘回家存着,多的拿到县里药铺卖,别说,真的能卖钱,虽然不多,有胜于无啊,故而从那件事后,众人都特别信奉他的话。

谭盛礼有问必答,仍旧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甚得人好感,整个惠明村,恐怕也就角落里的老童生最难过最不舍谭家搬走了,这段时间得谭盛礼点拨,他受益匪浅,许多以前不明白的地方读几遍就豁然开朗,写文章亦如此,谭盛礼走了,他日后找谁请教去啊。

然而要他厚颜无耻的跟着他也做不到,他和谭盛礼无亲无故的,跟着像什么样子,再者,他家里还有妻儿,离家十天半月的不是问题,时间长了不行。

想凑过去和谭盛礼说说话,但谭盛礼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挤不进去,最后还是谭盛礼叫他去书房聊的。

“你的杂文进步大,再读几遍《诗经》,揣摩诗文的韵律,院试应该没多大问题,你若害怕过不了,明年早点来郡城,我帮你看看。”谭盛礼敬重赵铁生的持之以恒,如果能点拨他过院试,谭盛礼再愿意不过,他道,“生隐随我们同去,安顿好了他会写信回来,到时候你问他爹要住址即可。”

赵铁生不和他客气,他太想考上秀才了,只要能考上,要他做什么都乐意。

“谭老爷,那我到时提前半个月出发你看成不?”

“成。”

请村里人吃了酒席,接着就是收拾行李了,四季的衣衫,棉被,还有常用的药材,锅碗瓢盆,养的鸡也准备带走,汪氏和谭佩玉负责整理行李,谭振兴他们则跟着人学赶马车,山路崎岖,赶马车得格外小心翼翼,他们都得学,便是谭生隐也要学,以便换着来。

犹记得刚听说搬家,谭振兴他们迷茫了好几天,待拉着缰绳挥着鞭子学赶车时,激动多过其他,这趟仿佛是出去游玩的。

学会赶车后,他们把后院的柴火拖到镇上卖了,谭振业嘴甜,说话讨喜,这个季节的柴卖不起价,硬是让他卖完了,拿着钱谭振兴就要去酒楼买鸡鸭美酒,被谭振业给拦住了,“大哥,你干什么?”

有点钱就去挥霍,被父亲知道非挨揍不可。

心知谭振业误会了,谭振兴解释,“父亲手头拮据,数月没提祭祀的事了,眼下咱有钱,不能忘了啊。”

谭振业不知谭振兴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父亲每次去祠堂祭祀,哪次不是躲在里边偷吃偷喝啊,祭祀是假,贪食是真,他道,“你哪只眼看父亲拮据了?父亲不祭祖自有他的道理,这钱辛辛苦苦攒的,要用在刀刃上。”

谭振兴不乐意地撅嘴,还有比祭祖更重要的吗?

不孝,谭振业太不孝了。

兄弟两意见不合,谭振兴问谭振学支持谁,手心手背都是肉,谭振学哪儿说得清楚,不过他记得父亲检查功课时称赞谭振业的文章大气稳重,用词干净,没有半句废话,想来亦不会乱说,谭振学道,“听三弟的吧。”

谭振兴满脸不悦,背过身不搭理两人,跟个闹别扭的小媳妇似的,谭振学颇无语,“大哥,你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言行举止稍微注意点吧。”真的很丢脸。

提到孩子,谭振兴脸拉得更长了,他与汪氏成亲是想放弃科举,专心为谭家延续香火,谁料汪氏肚子不争气,生的两个都是闺女,害他被逼着起早贪黑的读书,就是因为没有儿子的缘故,有了儿子,他就能以给儿子启蒙为由,整日在家照顾儿子,教他背《三字经》《千字文》,父亲年轻时就这么做的。

“二弟三弟,你们说我...”休妻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害怕两人打小报告出卖他,父亲要面子,坚决不会同意他休妻的,搬家在即,真惹恼了父亲,把自己留在村里怎么办?

罢了,大不了等过了院试再说,刘明章就是考中秀才休妻的,到时候父亲总没话说了吧。

看两人困惑地等着自己往下说,谭振兴摆手,“没什么,不买就不买吧。”回到家父亲要问起,就说谭振业的主意,他骨子里老孝顺了。

彼时的谭盛礼在整理这几个月默的书,都是古籍,他曾花很长时间研究过的古籍,内容与翰林院所藏没有出入,但他翻了两册却不甚满意,不是嫌纸张差,而是太新了,像没人翻阅的新书,他喜欢不起来,谭盛礼读书有自己的爱好,越是残缺破败的古籍他越感兴趣,即使重新誊抄批注后,也会来来回回的翻,翻到陈旧为止。

在他看来,陈旧的书更有韵味。

他如今做的,就是照记忆默下来,甚少静心翻阅,以致于书都是新的。

谭振兴他们也没读过,内容太深奥,以他们所学,不到时候。

他把书册装进小箱子里,共有五本书,是他在世时最喜欢的,他揉了揉书页,小心翼翼地放在箱子最下边,又用隔板挡住,这才往里放东西,谭辰清假意附庸风雅,实则市侩不堪,从收藏的物件就看得出来,貔貅,金蟾,龙龟,尽是招财的物件,敛财之心可见一斑。

谭盛礼将其锁进抽屉,依着自己喜好带了几只竹筒笔。

举家搬迁,前前后后收拾了大半个月,除了家具摆设,其余该扔的扔,送人的送人。

十月初,谭盛礼他们坐着马车离开了惠明村,村民们站在村口目送他们离去,老童生手里还攥着谭盛礼熬夜给他批注的文章,依依不舍地挥着手。

蜿蜒盘曲的山路上,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望向半山腰烟雾萦绕的宅子,感慨道,“宅子又空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谭家人这次离开不久就会飞黄腾达的。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文章,如获至宝地摊平,贴着胸口,爱不释手地走了。

此后,惠明村再看到谭老爷的身影,也听不到谭少爷尖叫呐喊拿腿劈柴的声音,初始几天,村里人极不习惯,经过谭家宅子便会驻足张望几眼。

惠明村众人的心情谭盛礼无从得知,走出桐梓县,山路要比想象中的难走,步行都比赶车快,嫌窝在马车里难受,他便带着大丫头下车走路,银杏金黄,铺满了整条官道,远远望去,色彩娇艳,美不胜收,谭盛礼心血来潮,“大丫头,你去前边坐着,祖父给你画幅画。”

科举不考绘画,谭家墙上并没字画,大丫头不不知道画指什么,但她懂祖父的意思,要她去前边玩耍,她仰着脑袋,黑漆漆的眼神跳着光,稚声稚气道,“好。”

松开手,蹦蹦跳跳的朝前边跑,金黄的银杏叶飘落,落在戴着绢花的发髻上,她灿然回眸,“祖父,这样就行了吗?”

谭盛礼点头。

马车里的谭振兴探出脑袋,被金黄的银杏染亮了眉眼,情不自禁想诵诗出声,“等闲日月任西东,不管霜风著鬓蓬,满头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

此情此景,非吟诗不能表达其心情,她展开双臂,享受的闭上眼,又将那首诗富有情感的诵读了遍,正想提议以银杏为题作诗,就看他父亲板着脸,满脸不耐,“砍柴去!”

谭振兴:“......”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来了哦噢噢噢噢感谢在2019-11-16 17:57:12~2019-11-16 23:5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欢钱钱的浅浅、丁得宝之达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作者给自己 74瓶;沁之 48瓶;守候花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至高降临命之奇书弥天记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恣意风流她的4.3亿年重生之为妇不仁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
相关阅读
嫡女重生继承万贯家财司少的重生娇妻福星高照春常在成为星际首富从召唤玩家开始宿敌中情蛊后逼我负责重生回到八十年代做学霸云孤传星际之最强女战神风告诉我你曾来过橙心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