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淮找到贤妃之后,贤妃屏退了周围所有服侍的人,母子二人说了许久的话。
在母亲温柔中带着怅惘的语调和微凉的风当中,当年许多隐秘的事情渐渐的浮出水面。
“……当年,陛下无法保下上官将军,无奈之下,便冒着太子之位被废以及整个东宫的风险,用死婴替换了上官将军的儿子。”忆及往事,贤妃一度哽咽,眼中有泪光闪动。
魏清淮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贤妃一向要强,极少会有脆弱的时候。
在魏清淮记忆当中,贤妃从前仅有的两次落泪,一次是因为在先皇后的忌日,祭拜先皇后的时候,另一次则是魏清月重病将死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小,看着母亲哭,也跟着趴在姐姐身边哭。好在魏清月后来挺了过来。
而第三次,竟是在提及上官威的时候。
贤妃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喝了口茶,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才继续说道:“恰好那时,我的儿子刚出生便没了气息,陛下不放心将你养在别处,便给了你八皇子的身份。”
魏清淮才缓过来一些,如今又以这般的形势直面当年的残忍真相,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消化。
愤怒和不甘在内心堆积,像层层叠起的火焰随时都有可能冲破胸膛,将一切焚烧殆尽。
他的父亲,竟然是这般凄惨的下场……
魏清淮愤怒之余,萌生了想要报仇雪恨的想法。
然而当年陷害上官威的宠妃和皇子早已在魏皇的登基被冠以谋逆的罪名给处死了。
其余参与了此事的官员,也被魏皇冠以各种罪名,一个个的消失在了官场。,
魏清淮忘了礼仪,颓然地靠在了椅子上,眼中难掩悲怆。
他看向贤妃,心底忽然有了淡淡的愧疚。
既然他成为了八皇子,那当年真正的八皇子自然是无法以皇子的身份下葬,只能草草地找了个地方安葬。
魏清淮呆了许久,忽然惊道:“这事……可有其他人知道?”
若是有其他人知道,那他的身份,他如今的生活,会不会就此毁掉?
这般想着,魏清淮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直直地上升到了后颈,面色也变得惨白起来。
“毕竟关系到整个东宫的命运,此事只有我和陛下二人知晓,”贤妃看向魏清淮的眼神当中带着安抚:“就连先皇后也不知。”
魏清淮这才隐隐地松了口气。
他虽然并非皇族血脉,却是真的在此地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对周围的人和环境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他并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
而当年其他知晓此事的人,大概都被暗中处理了吧……
魏清淮无奈地靠在椅子上,却忽然好奇起来:“母妃,为何父皇这般的信任你?”
这么多年来,他能感觉到魏皇对待贤妃很不一般。
可以说,贤妃是这个后宫当中除了淑妃之外,地位最为稳固的女人。
魏皇对贤妃极为的信任,私底下有许多隐秘的事情都交给她去处理。
魏清淮并不知道以上这一点,但他听宫人说过,贤妃是继先皇后之后,后宫当中最得魏皇信任的女人。
“你这孩子也不是个多嘴的,告诉你也无妨。”贤妃道:“我与你父皇,还有上官将军,曾是关系极好的师兄妹。”
“啊?”魏清淮被这一消息震惊地张大了嘴。
父皇不是在宫里长大的么?而师兄妹这般的称呼一般不是只出现在门派当中吗?
“你父皇自幼丧母,当时玉太后还是先皇的贵妃,为了让陛下有自保的能力,和先皇商议过后,将年幼的陛下送去了越天宗,在那儿结识了我和上官将军。”
越天宗……
那可是江湖当中最神秘的势力之一,无人知晓其真面目,更无人知晓其势力有多大,就连内部的人,也不清楚,越天宗的宗主究竟是什么身份。
越天宗不过是个江湖门派,不在朝野,却有无法估量的地下势力,不涉政事,却足以倾覆天底下绝大多数的政权。
这个宗门的羽翼一旦展开,便如同阴影一般,笼罩诸多国家,不见边界。
虽然这些话只是谣传,未必真实,却足以震撼人心。
魏清淮的神情有些复杂,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自己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秦家不是向来与江湖门派没有接触么?为何当年秦家会送年幼的您去越天宗?”
“你听我说完,”贤妃道,“我和上官将军那时已在越天宗呆了有三年,陛下来了之后,很快的和我们打成了一片,越天宗并不准许各国的皇族人前来学艺,后来我们无意间发现了陛下的身份,瞒着没说,再后来陛下的身份被宗门内部的,人发现了,便被逐了出去,而我和上官威二人,因为包庇陛下,也一同被逐出了师门。
我父母双亡,只好去寻远房的族亲,也就是秦家。好在长姐待我如亲妹,我十分感激,从此便以秦家小姐的身份呆在了秦家,直到后来随着长姐入宫。
而上官威,去当了陛下的伴读,随后又进入了军中历练,后来娶妻生了子。”贤妃一口气说完了当年的事,却忽然间觉得轻松了许多。
这些尘封的往事,她未曾和谁说过,就连魏清月也没有说过。
今天忽然间说了这么多,一是因为闷得慌,二则是因为,这些事和魏清淮的生父也有关。魏清淮以为,关于当年的事,贤妃已经十分详细地说完了,心底十分的感动。毕竟就连贤妃的亲女儿也不知此事。
然而,魏清准不知道的是,当年上官威曾与贤妃两情相悦。今日所讲的事情,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怔怔地走出了翊坤宫,愣愣地在皇宫里面溜达。
就连有人叫他都没听见。
“八殿下,”宫人提醒道:“有人在喊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