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帝王,羽皇这一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记忆。
小到妻妾儿女的姓名年龄,大到朝中甚至是周围诸国的政事。
司空珞的话如惊雷一般劈裂了他原本混沌的思绪,多年前的记忆如天边白云,层层舒卷开来。
伴随着往事的浮现和真相的揭发,使未老先衰的帝王面上的阴影又深厚了一层。
那个小国的国君是个女子,即将册封的储君也是。
这便是羽皇记忆如此深刻的原因。
在储君册封大典即将开始的时候,羽国的军队一路杀进皇城,女皇夫妇被当场射杀,所有的皇族和效忠于皇室的臣子都被屠戮殆尽,皇城之内血流成河。
除了那位即将被册封的公主。
此事一直都是先皇心中的一根刺,致死都未曾拔出。
而这根刺,因为先皇的死去落入了羽皇的心间,并且伴随着时间流逝人却一直未找到的恐惧而越刺越深。
这么多年来,两代帝王派出无数的人手去探查当年那位公主的去向,甚至仔细排查身边的每一位可疑人物,却一无所获。
而如今,方才得知所有的恐惧和担心都是笑话。
苦苦寻找并想要杀掉的人,早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边,于不见光的阴影处将利剑高高举起,只等着时机一到,便弑君夺权。
羽皇的手并非没有林皇后的黑料——有些是他自己收集,有些更加隐秘更加劲爆的则是苏瑶给他的。
从戕害妃嫔皇子到暗中笼络朝臣操纵朝局,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展露出她的不同于寻常皇后的野心。
“不过口说无凭,”司空珞将带血的发丝别到耳后,语气缓慢:“稍后我会将所有的证据呈上。”
“你倒是猖狂!”虽说林氏的死对羽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司空珞毕竟是当着羽皇的面杀的人,还有想杀羽皇的动机,这样的人,怎么想都不该留。
羽皇勃然大怒:“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陛下,”司空珞冷冷地笑:“你有你的手段,可以防止有人谋权篡位欺君犯上,我自然也有足以保命的法子,虽不足以倾覆江山危及政权,却也足以让您彻夜难眠,您要不试试?”
这般森凉的话语从昔日里温和大气的女子口说说出,宛如整个身子贴在冬日的冰面,寒冷自表面而来,转瞬侵袭如骨髓,带来一身的冰寒。
连羽皇也不得不忌惮一二。
“苏寒!”羽皇利剑似的目光劈向扶着自己的大儿子,语气凶恶:“你个混账东西,这么多年来就是这么和这个恶妇同流合污的?”
苏寒面露惶恐,普通一声跪下,满脸的诚恳:“父皇!司空氏从前救过儿子的姓名,儿子看在往日的恩情上不得不收留她一段时日,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从苏寒的面上羽皇倒是看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这孩子这么多年来伪装的太好,除了涉及到尹贵妃和康王妃的事情,其余时刻始终无懈可击,让人挑不出毛病,也找不出破绽。
而那些找不出破绽的人,实际上可怕。
像蛰伏的猛虎,每一个安静的时刻都是为了将猎物撕裂那一刻的快感。
皇族之内,所有含有利益纠纷的场合之内,无论父母子女,永无情分。
“混账!”羽皇一脚踹在长子的胸口,口中怒骂声不止。
苏寒被砸中额头,本已眩晕,一直都是在强撑着站立。加之跪下之时速度过快,一时间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又被击中胸口,竟瘫倒在地,捂着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哥!”苏珩猛然一惊,在门口止步不前许久的他终于抛却一切一切冲了进来,扶住面色惨白的苏寒。
秦瑾小心翼翼地伸手,在袖子的遮掩下偷偷摸摸地给苏寒输送灵力。
“你们倒是兄弟情深!”眼前的一幕羽皇越看越是碍眼,不由得后悔起自己的行为来。
万氏虽说现在看起来对他忠诚,私底下还是跟林皇后有不少联系的,万承宇假传圣旨在外面拦住苏珩和秦瑾瑜就是林皇后所为,为的是不给苏珩等人任何解救司空珞的机会。
羽皇便亲自写了一封圣旨让柳元送去,为的就是看参与了这件事的所有人的反应。
林皇后,万氏、苏珩、苏寒、司空珞,以及柳元身后的柳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