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二章 过去的伤 未来的路(六千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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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不眠的夜晚,喧嚣与激动持续到凌晨。霍川岭的战斗爆发后不久,青木寨上的各路来人,就通过不同的方式或多或少地知道了大战的结果。此后便是事态繁琐的善后,蔓延山寨上下的谩骂、叱喝以及山中众人按捺着心情的庆祝。

被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地归来,而后又陆陆续续地被骂。山寨中的居民眼下也知道了战事胜利的讯息,对于这一幕古怪的凯旋,在山谷间激动而又愉悦地围观。此后便是持续整夜不息的善后,人马的回归、集合,打扫战场后的结果,在欢欣与喜悦的夹缝间,还是传来了细微的哭声……

这样的动静持续到了东方渐白,才像是陡然间被什么分割开一般的消散。清晨时分,晨露沾湿了衣衫,清新的空气里,一切都显得安静而空旷,远远的山里,有让人心旷神怡的氤氲在散去。从房间里走出来,整颗心都仿似空空荡荡的。

楼舒婉坐在围墙便,看下面山谷中居民晨起时的样子,片刻,于玉麟也走了出来,看着这一片山谷的模样。对于霍川岭那场战斗的情况,在昨晚他们是同时知道的,难以相信的战果。楼舒婉根本想不通,为什么六千人面对着不过一千二百人的阵容,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杀得完全崩溃了,只是就算不可置信,在当时,她也已经无法说出什么话来,脑海中想起宁毅的那些话,想起昨夜的一个耳光,一切都空空荡荡的。

而作为军队将领的于玉麟,对整个事态则看得更清楚,也想得更清楚一些。虽然一开始也有些难以相信,然而一个夜晚过去,到得今晨,该想到的就都能想得到了。

栾三狼、陈震海这些人的手下再多,终究是一时血勇,这种队伍遇上软柿子一拥而上,但终究打不了真正的攻坚。然而即便如此,六千人面对一千二百人时的溃败速度如此夸张,也只能从侧面说明,青木寨这支队伍的实力和锐气,强得有些夸张了。

昨夜他们回来之后的那一阵混乱,于玉麟能够看出一些端倪来,因为在大队回来之后,还有一拨一拨的人,是在后来回到寨子的,并且被训得尤其厉害,但这些人一个两个都笑嘻嘻的,明显不是打了败仗。

在战场上因为冲得太快,杀的人太多,直接导致脱队,而后又在山里杀了一大圈才开心地兜回寨子。在一般的观念里,你可以说是敌人太弱,但事实上,现实中谁都是惜命的,即便是武朝的正规军队,往往也只有在面对手无寸铁的敌人时敢这样子追杀。有这种主动索敌意志的队伍,敌人弱不弱是一方面,本身就确实是强大的表现了。

而最可怕的是,他们在回来之后,还受到了训斥,接下来,可能还得受罚、让他们的领头人写检讨什么的。这就证明,山里的头领,没有像一般山寨那样,被一场小小的胜利冲昏头脑,他们的目的,也远远不止这一点点了。

在于玉麟看来,能够做到这种事,将吕梁山的一个青木寨操纵到这个程度的,除了那位密侦司来的宁人屠,没有其他人有可能做到了。

他有些想将这些事情给楼舒婉说一说,但终究还是没有出口,两人之间的恩怨,他并不清楚,但吕梁山的这一趟奔走,或许在那宁毅插手其中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没有结果了。

早晨时,便陆续有人上山拜会青木寨的头领们。由于血菩萨受了伤,二寨主郑阿栓出面对众人做了接待,也对众人的情绪做了安抚,虽然吕梁山最近出了些小摩擦,但青木寨能够弭平事态,而且,对于大家来吕梁做生意的态度、条件,这边还是不会改变的,会欢迎所有人过来。

有了昨夜的摩擦之后,青木寨又雷霆般的打散了栾三狼等人的进攻,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件好事。楼舒婉不打算再去拜会山上的首领,因此出面的就是于玉麟和田实两人,见过郑阿栓后,青木寨招待大家留下来吃早餐。等待的过程里,田实去往后方,于玉麟知道他大概是试图拜访血菩萨,他在大厅外走了走,附近的山道间,有人过来。

“于将军,昨晚睡得还好吧?”

扭头看去,过来的便是一身白色长袍的宁毅,清晨的空气里,他的笑容显得颇为随和。

“宁先生,真是巧遇。”

“并非巧遇,我特意来找于将军你的。”宁毅笑着说道。

于玉麟皱了皱眉:“哦,宁先生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宁某这次来山上,是想要吕梁山好一点,虽然与大家有些摩擦,却不是来做恶人的,这一点,希望于将军能够体谅。”

于玉麟有些疑惑地拱手点头。

“宁某想促成与虎王的生意,当然,前提是虎王愿归顺朝廷,为我武朝的一份子……”

“等等。”于玉麟挥了挥手,“这些事情,宁公子该跟楼姑娘谈过了……”

宁毅笑了笑:“没错,条件皆已提出给她。不过,有些恩恩怨怨的事情,许多时候难免令人头晕目盲,事关生意,我先小人之心一点。这一份东西,是我给楼姑娘那份的副本。放心,上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我的建议是,于将军回去以后,直接告诉楼姑娘,我给了你这样的一份东西。你可以说,我也许想要挑拨你们的关系,你却坦白了,如此一来,她无法作假,少了很多麻烦。”

于玉麟看着宁毅递过来的那个信封,本来想着,如果两份东西的数字不对,他就可能是在设计楼舒婉,谁知道宁毅竟然劝他坦白。如此一来,楼舒婉自然不可能再做手脚,只是他就显得小人之心了一点:“这样一来,楼姑娘怕是更加恨你了。宁先生,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可能化解的仇怨,她如果愿意说,于将军会知道的,如果不愿意,就让这事情埋在她心里吧。但总的来说,我对她并无恶感,也希望她以后能好好生活。”宁毅拱了拱手,“那就拜托于将军了,若能合作,此事于你我两方都好。”

“于某明白。”

于玉麟也拱了拱手,对这昨夜还是敌对的男子,心中竟生出几分钦佩来。宁毅走后,他在大厅里吃了早点,与碰壁后情绪不高的田实下了山去,回到院子里之后,于玉麟照着宁毅的说法将那封信拿了出来——好感归好感,他口中说的,仍旧是宁毅教他的那套说辞:宁毅说不定是想要构陷楼舒婉,而他主动将信函拿了出来。如此一来,楼舒婉也会承他的一份情。

果然,强作镇定地检查过两份想同的数据之后,楼舒婉坐在那儿,捏着信纸,眼睛都涨得红了。宁毅的行为,于公可以说是一份保障,于私,就是以小心之人渡君子之腹的不信任了。于玉麟默默收起自己的那份信函出去,虽然这次失败了,但他仍旧很欣赏楼舒婉的能力,知道楼舒婉在虎王那边将有作为,他愿意拉一份人情,但在私事上,对于她跟心魔的恩怨,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最主要的是,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想跟这个外号心魔的家伙为敌了,总觉得他面面俱到,什么都能算到。

在这天上午,包括大光明教在内的不少人,就已经向青木寨告辞,下山离去了。由于昨晚的大胜,以及在聚义大厅爆发的比斗,从昨夜到今晨,出于对血菩萨的关心,山中的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挟着怒气要对大光明教的人动手了。林宗吾自视再高,也不会在这种险地多待下去,撑够面子之后,他光明正大地向青木寨告辞,而暂时不打算提起杀他计划的宁毅就显得更加豁达。双方算是在“友好切磋”之后,送人下山了。

掉过头来,宁毅就让人在吕梁山中宣传大光明教主林宗吾败给血菩萨的事情——你这么大的名气,踩上一个山头来,最后灰溜溜地走掉了,说平手,谁信啊……

反正目击者不多,血菩萨也没输,林宗吾走了以后,谁敢在吕梁山说真话……

而在这天下午,事情稍稍平静之后,出现在青木后山训练营地上的,并非是庆祝,而是葬礼、检讨与军法的执行。

在对一些战斗英勇的士兵做了表扬,送了两斤肉和一块小小的铁制奖牌后,随之宣布的,是昨夜确定死了的同伴的名单。一部分的尸首被找了回来,摆在广场的前方。而后好几个大队长、中队长被叫到前方执行军棍,他们有的也在方才受到了表扬,拿到了肉和奖牌。

“……昨天的那场仗,我们是打胜了,有一些人也表现得非常勇猛,我们不想抹掉这些功劳。但同时,昨天的那场仗,打得也是一塌糊涂!”几位寨主中最善练兵的韩敬在木台上大声地说着,衣袖里笼着宁毅写出来,以红提的名义转交的看法和建议,看过几遍后,不少的说话,他就照着上面背了。

“……打胜了就可以了!?死的人看起来没有多少就可以了!?我们的兄弟、同伴,原本是可以死得更少的!你们有没有看到昨天晚上、今天早上,这些兄弟家里人哭的样子?别人在高兴的时候,他们只能在家里哭了,有一些人,还只能表现得很高兴。第三大队范猛他娘,你们训练的时候,她总是找些果子送过来给你们吃,昨晚她一直在找范猛,今天早上看到尸体的时候,她一边哭一边跟我说,寨子守住了,大家就好了……真的好了吗!她儿子死了!回不来了——”

韩敬挥着手臂,大声喊着,眼中已经有些湿润。

“你们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每一个兄弟,也都只有一条命。咱们在吕梁山长大,拼命没问题,但拼命的目的,就是为了活着!齐千军、郑阿石这些人,今天为什么要打他们,昨天打起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最勇猛的!可是作为你们的队长,他们不称职!因为我们在外面拼命的时候,他们不光要想着拼命,还要想着怎么样才能在保证胜利的前提下,多带回哪怕一个兄弟的命!所以,他们是队长。齐千军,你说,你对得起范猛他娘?”

侧面,趴在长凳子上的名叫齐千军的男子低了低头,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才用粗粗的嗓音道:“我错了,我愿意受罚!”

韩敬回过头来,吸了一口气:“当然,你们会说,这是你们训练以后第一次出去打仗,有些事情没经验,收不住,胜了就好了……但实际上,我们还根本没遇上厉害的对手呢。就在现在,吕梁北边,就有两千多人在游荡,他们是以前的辽人军队。对上栾三狼这些家伙你们可以这么厉害,对上他们呢?你们能侥幸吗?任何一次战斗,我们都要汲取经验,这次犯了的错误,大家回头都去想一想!怎么样保持冷静!怎么样保持跟身边兄弟的配合!怎么样不再出昨天的这种事!今天晚上,你们全部检讨,以小队为单位,你们每个人都要想一想,然后说出自己觉得还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最后统一上来,再一起做检讨……”

啪啪啪的开始打军棍的时候,韩敬从木台上下来,对于自己的演讲,颇为满意。曹千勇跟在后方:“老五,没看出你这么能说啊,总觉得很有道理,但味道有点怪……”

韩敬把那张纸从衣袖里拿出来:“照着这上面说的,娘的,我也觉得自己有点文绉绉的了。三哥,你说是不是四哥比较适合过来说这些……”

青木寨中老二老四侧重行政,老三老五侧重军事,曹千勇接过那纸张看了看:“啧,这宁人屠……哎,你说他跟红提的事情,是不是有些麻烦啊……”

“我是听说了这事。老实说,我确实有些不喜欢那个小白脸,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很有本事……就这个什么大光明教的林宗吾,他娘,早知道昨晚回来的时候就调人干掉他,多干脆……”

两人此时的这阵议论,是有原因的。自昨晚的事情传开后,宁毅的名字、关于他的故事,也终于开始在青木寨里大范围传开了。

原本说起来,宁毅来到青木寨,是个外人。纵然向青木寨核心的一些人宣布了与红提的关系,这些人对于宁毅,还是有一层隔阂在的。若非如此,一大帮人到青木寨逼宫,青木寨原本也可以宣传,我们也来了一个强援,密侦司的头目,江湖上闻风色变的宁人屠,青木寨的发展、练兵,都受到过他的影响……由于这层隔阂,他的身份,并没有在这里被用起来。

宁毅原本也是打算用一段时间来消除这隔阂,谁知道昨晚的一战之后,情况就朝着大家原本也未曾想到的方向滑过去了。大光明教林教主挑战血菩萨,作为自己的寨主,又是女子,终究还是受了伤,到得头来,寨主原本要嫁的那人,镇住了场面。

而在林宗吾的口中,自家寨主的这段姻缘,竟被说得无比难听,造谣出两人竟有师徒关系,含血喷人!自家寨主被欺负到这个程度,谁他妈能忍!

这些谣言的流传之中,宁毅的身份终于被完全挖出来,而青木寨以往的事情,他对练兵的指导,这次又带来了无比神奇的火器的事,都统统被传了出来。因为这些事,原本的隔阂,在一天之间,化为了敌忾之心,而这位宁公子,一时间也变成青木寨里最受瞩目的客人了。

不过能够见到他的人,倒是不多。

夜晚,郑阿栓走进院子里的时候,看见了正在红提房间里的床边削一只苹果的宁毅。书生抬起头来向他点了点头,他随后也点点头,朝梁秉夫的房间里过去。

作为青木寨的二寨主,郑阿栓看起来只像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的武艺不算高,要说办事能力,也不过中上,只是长年累月的担着事情,慢慢的,也就成了青木寨总管式的人物。走进房间里,他向梁秉夫报告了青木寨中发生的各种事情。由于这两天忙碌,这报告断断续续地说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说完之后,梁秉夫笑了笑。

“听说,石头挨揍了。”青木寨第五大队的大队长郑石头,也就是郑阿栓的儿子。

郑阿栓道:“他做错事,挨揍是好事。他今天回家,也说对不住死去的兄弟,说有些兄弟,是可以不死的……”

梁秉夫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打胜了也是好事。”

郑阿栓道:“他平安回来了,才是好事。”

“嗯。”梁秉夫点头,想了一阵,抬头说道,“阿栓兄弟啊,我问你个事,对立恒,你是怎么想的?”

“呃……梁大哥你说的是……”

“咳咳,我是说啊,立恒来到山里了,如今这危机也解了。他接下来,首先要插手的,其实是你手上的事情,一些寨子里的俗务啊,安排人管东西、开田地、修屋子这些。你会不会觉得,他这样插手不太好,又或者是,夺了你的权……”

一般来说,这类话是不可能明着说的,也是因此,梁秉夫说出来之后,郑阿栓脸色变了变,连连摇头:“不不不,哪有的事,我的能力在哪里,我自己还不清楚吗。宁公子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当然不会觉得……”

“阿栓兄弟啊,我说的,其实不是真在想这个事。”眼看郑阿栓的辩解,梁秉夫笑着摆了摆手,又咳嗽了两下,“外面的人,忽然来了,我们心里不想吧,有时候下面的人起点小摩擦,也难免有点钉子,有些事情,是人之常情,避不过去,当然我也知道阿栓兄弟你的肚量,你绝对不会对他下什么绊子,但这件事,光这样不行,我想阿栓兄弟你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想。”

“呃?”

郑阿栓有些疑惑,不明白老人在说什么,梁秉夫喝了一口茶,想了一想,方才继续开口。

“阿栓兄弟,你觉得……我算是有能力吗?”

“梁大哥你在这里这么久,没有你,青木寨也没了,你当然有能力。”郑阿栓道。

梁秉夫摇了摇头:“你搞错了,其实我啊,中等资质,算不上多有能力的人,能在青木寨撑这么久,为的是责任。你也知道,我年轻时从山外来,我跟你说,山外的人啊,读了书的,有能力的太多了。立恒也好,他上头那个宰相秦嗣源也好,他们才是最有能力的人。阿栓,我的时日无多……”

“梁大哥你……”

“不不不,你听我说,我自知时日无多。青木寨呢,我走之后,交给红提,实际上也是你在旁边帮着撑,咱们在这分界线上,朝不保夕啊,将来是个什么样子,谁也不清楚。我们现在觉得自己厉害了,说不定有一天雨打风吹,就又没了……阿栓兄弟,你我也好,我们的子孙也好,自己有本事,也是最重要的。趁着立恒在这里的时候啊,你不仅仅是要配合他,还要让人去跟他学本事啊……”

老人咽了一下口水,顿了顿:“宁公子呢,他不是局限于吕梁一个地方的人,你要多想,只要你家石头、丫头这些人,在他身上学了一丝半点的东西,往后都是有用的……”

他说到这里,又想了想,梁秉夫毕竟已经老了,有时候,思绪便跟不上,发了一会儿的呆,才道:“外面的那个世道啊,立恒他们接触的人,都是人精。我想要红提以后能过得好好的,但谁说得准呢,也许一个不好,这宁公子,也就有了什么意外……所以你们啊,能学的时候,多跟着去学,我毕竟能力有限,能教你们的不多,你们能在立恒身上学到的,那就是青木寨将来的路了……”

老人们总想留下自己的火种,但明白自己的能力有限,老人至此在想的,仍旧是青木寨未来的路途。郑阿栓点了点头:“梁大哥,我知道这意思了,您放心。”他与老人之间通常是普通的称呼,此时却还是用上了“您”。

老人便笑了笑:“还有,我听说,寨子里都在传他的事……”

“嗯,因为昨晚红提受伤的事,现在宁公子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光这样也不行,这是个好机会啊。”老人道,“昨晚因为那个林教主说的师徒的谣言,红提有些不想成亲……”

郑阿栓愣了愣:“这……怎么行呢……”

“所以这件事,你也去对外面说一说。这林教主,不仅毁人名声,也坏了人的姻缘。立恒他在外面是有大事业的,为了不让这谣言影响他,红提就不想成亲了,咱们青木寨,终究是被打了一个耳光啊……你就出去这样说。”

“那他们俩的事情……真的……”

夜渐深了,后山军营还在做检讨,山谷之中的房舍间,点点灯火里都是憧憬与欣喜,小院子,老人的房间里,灯还在亮。距离青木寨很远很远的山间,一些营地里,有人走出来,往青木寨的方向望着、说着,他们已经看不到青木寨的灯光了,然而在那个方向上,总让人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然破壳而出,在未来,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的一股势力。

又或者,会成为敌人、还是朋友……

远山之间,传来了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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