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苏大人怎么会瞧得上她,其实,他也不知道。
初次见她之时,她像个男孩子一样,可爱又率真。
再次见她之时,从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儿时的影子,令他几乎陌生,她生得亭亭玉立,已经是一个渐渐走向成熟的姑娘了,她虽常是一身素衣,却依旧那么的光彩照人了,那种深刻到骨子里的冷和艳里好似藏了许多的秘密,但她也不失温婉,他看她,处处都是惊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目睹过她多次被庶妹设计一事,她虽都化解了,他却总觉得她既坚强又可怜,那个时候,他便莫名的想要护她。
护她一世周全,也挺好。
眼前,她嚅嚅的问一句:苏大人,怎么会瞧得上我。
这话,就显得她极不自信了。
平时,在旁人面前她瞧起来也甚是从容,但内心深处的那股子不自信,在此时的苏大人面前还是表露了出来。
苏大人想了想,其实,他还真没想过笙小姐会当着人的面问一句,怎么会瞧得上她,既然问了,他还是要回答的,便说:“男才女貌,倒也没什么不好。”
顾燕京忽然就说:“那个瞎说大实话的姑娘,走,跟爷去领赏。”他站起来走了,是想给他们两个单独说话的空间。
袭人一怔,忙跟了顾燕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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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人一走,也就剩下苏大人和顾今笙了。
今笙心里暗暗一急,她还从未和什么男子单独相处过,尤其是和苏大人这样的人,她不觉然的退了退,就听苏大人说:“笙儿,去给我弹首曲子听。”
“……”称呼都变了,听起来太亲昵了,除了哥哥,家人会这样叫她,还从未有人这样叫过她的名字,今笙脸上一红,忙就转身走了,去给他弹曲子。
今笙在琴前坐了下来,莫名的觉得心跳有点快,便暗暗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弹曲,她刚又学了一首梅花三弄之外的新的曲子《广陵散》。
乐调响起来的时候苏长离便微微挑了眉,有一位犯人,因为满朝中的专政而被杀害,临刑前便从容的弹奏此曲。弹奏完毕后他曾叹息道:《广陵散》今天成为绝响。之后广陵散名声大振,里面面更多的意义却是蔑视权贵、恨愤不平的情绪。
一个小小的候门女子,怎么独爱这等曲子。
她总是能把里面的感情宣染出来,这不是会弹奏曲子便能做到的,若非有过这样的心境……
苏长离踱步到她的旁边,她弹奏的时候总是过于专注,好似身临其境一般。
他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她身子便微微僵了一下,音也便断了。
“还请大人指点。”她总是过于客气,想要站起来。
苏长离便一只长臂摁了她的肩膀,让她继续坐着,和她说:“我们俩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大人。”
今笙脸颊发红,盯着琴弦问:“那我叫什么?”
苏长离想了想,他其实也没想过,在外面旁人都尊他一声苏大人,但他并不喜欢今笙这样称呼,但他很快想到了,便说:“家里人,都喊我三爷,你便叫我三爷吧。”
今笙忽然就有些忍俊不禁,三爷这样的称呼,她觉得是对上了年纪的人的一种称呼,比如二叔,旁人都叫二爷,因为他排行老二。
“你在笑什么?”苏长离问她,她虽笑得很轻,几不可闻,他还是捕捉到了。
今笙瞧了他一眼,问他:“你在家里排行老三吗?”
他解释:“嗯,还有一个姐姐和哥哥,他们都成了家。”只有他了……
难怪叫三爷了,她望他一眼,莞尔,规规矩矩的喊一声:“三爷您好。”
明明是听规规矩矩的一句称呼,听在他的耳里,却觉得分外甜腻,无端的便有些心猿意马,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几下,他便以拳放在唇边轻笑了那么一声。
长这么大,还不曾有什么女孩让他觉得心跳加速,心猿意马过。
“再叫一声。”
“……”今笙反而窘了,苏大人是在捉弄她吗?但他瞧起来又极为的一本正经,而且,他觉得苏大人是一个极为正经之人,不像是会干捉弄人的事情。
“再叫一声。”他再次说,深邃的目光瞧着她,忽然就让她有种置身在太湖的感觉。
“三,三爷,您想干嘛?”她这次是有些紧张了。
她的紧张,无疑就愉快了他,他便忍俊不禁的笑了,今笙这才知道是真的让他给捉弄了,她窘得又恼又羞的瞪他一眼,站了起来,跺了一脚走了。
平时瞧起来像个谦谦君子,高高在上的苏大人,竟然还要这样捉弄她,她有一瞬间觉得:真幼稚。
“笙儿,你若不反对,我明日便派人朝你父亲提亲了。”
身后传来苏长离的声音,她顿了足,脸上还是红得通透。
她其实是不太明白的,为什么苏大人非要她的意见?他不是应该直接朝父亲提亲的吗?
她微微咬了唇,转身,顿时吓得慌忙后退,这苏大人也太无声无息了,站在她身后都没个声响,害她回身时差点没撞上。
“你为什么非要征求我的意见?”
真的是有十万个为什么等着他来答啊!
“你情我愿才好,不能勉强你。”
说得倒是比唱得好听,还说什么日后她若不满意还可以退亲,她有拒绝的余地吗?他既已开了口,她觉得就算她不同意,这亲他也会提的,而父亲肯定会答应。
瞧父亲和哥哥那样,是巴不得赶紧把她嫁给人家的吧。
如果非要择一人而嫁,苏大人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前世的时候,他一直活着。
她也相信他,他是友非敌,不然,在那个梦告知他后,她便可能死了。
最终,今笙还是点了头:“嗯。”这就把亲事给定了,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哪有不脸红的道理,她微微垂了眸。
“笙儿,这是你绣的帕子吗?”
今笙猛然抬头看去,苏大人已经来到她的桌前拿了那刚绣好的帕子。
今笙下意识的点头回他:“是的,刚刚跟着奶娘她们学刺绣,绣得不好,让苏大人见笑了。”
“嗯?你叫我什么?”
今笙窘,想起来他的称呼,还是忙红着脸改口:“让三爷见笑了。”
苏大人当然不会见笑,他觉得绣得挺好看,便收了起来,就那么收在自己身上了,今笙望着他有点不可思议,他该不会想把她的帕子拿走吧?
苏大人便走到她的面前,他伸手解了自己常年挂在腰上的那块上好的羊脂玉佩,然后伸手拿了她的手,这个举动让她有点受惊,他怎么能摸她的手呢?就算她答应了他的提亲,可毕竟还没有成亲,她好不自在的。
她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手心里却多了一块温良的玉,苏大人说:“这块玉我已经佩带有十年了,便用它与你交换一下这块帕子。”其实就是定情信物了。
瞧出她的紧张,他还是很快便松了她的手,但那柔软无骨的小手却在心尖流连不去。
今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默默收下。
面对一本正经又高高在上的苏大人,她心里莫名的觉得紧张。
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没心没肺,可以去追男人的今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