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准备仓促,没能留下他,不过他也遭到了重创,已经往北逃了。”朱由榔非常无奈地说道。
“皇上,此人是清廷侍卫,身份应该还不低。”黄宗羲忙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详细汇报了一遍,包括广州城里那座神秘的宅子。
“皇上,此人说是戴姑娘的长辈,具体是何关系,却是没有透露出来。”最后黄宗羲说道。
“阿兰的长辈可没听阿兰说过。风清俊显然是奉清廷的旨意,前来行刺于朕,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跟阿兰拉上关系你说的那个神秘的宅子,据你判断是在广州城里”朱由榔皱着眉问道。
“是,草民也只能做一个大概的判断。风清俊劫持草民从那所宅子出来时,是个夜晚,看不清楚周围景物,但能看出是个花园。风清俊跟那女人说话时,还说你老爷如何如何,从这些迹象上看,那所宅子的主人应是广州城里的一个富户,或者官员。”
“嗯,太冲,下去后把这事跟马吉翔说一说,让他注意查访。朕的为政方略是以民为本,动了富人的奶酪,总有一些人不甘心罢了。不提这些烦心事了。太冲,朕有一事不明,还请你给我解惑啊。”
“皇上但有所问,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风清俊让你去帮阿兰,你为什么不答应”
“皇上,草民虽是手无缚鸡之务的一介书生,但也绝不会屈服于敌人,再者,军国大事未经皇上允可,草民不敢与闻。”
“哈哈哈,好,朕料你也是如何想法。利刃加于身而不改初心,真忠贞之士也,若天下之人皆如太冲,何愁清祸不除”
“皇上谬赞,草民惭愧。”
“太冲,你当得起,不用过谦。太冲,如今清兵势大,而我永历朝新立,内忧外患,举步艰难。正当此时,朕如何做才能清除清祸以你大才,当有助于朕。”
黄宗羲一听这话,知道皇上这是考较自己的才能。像这种问题,他跟王夫之和李颙曾经多次探讨,早已胸有成竹,所以毫不犹豫地答道。
“草民与而农曾探讨过,听闻皇上说过,大明天下不单是我朱家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知是否”
“是,朕确实说过此话。”
“皇上,国运在于民心,以草民浅见,若真能将这一理念贯穿始终,则必然国富民强,不但可以将强敌打败,更可以摆脱朝代更替的窠臼,建立万世之功业。”
朱由榔问黄宗羲那些话,根本不是为了考较他的才能。才能和忠心根本不用考较,历史上都有。关键是看他的政见,是否跟自己一致。
黄宗羲反对君主制度,主张“君主立宪制”,这跟朱由榔的政治主张是相悖的。
君主立宪在朱由榔看来,并不适合中国,最起码如今不行。
原因很简单,中国的文化造就了中国人总希望有人管着。
民主什么的,总需要一个比较长的历史进程。
“太冲,照你看来,如何可以达到这一目标呢”朱由榔问道。
“保民生,启民智,听民意,强民权。”黄宗羲答道。
他说的这“四民”,朱由榔是同意的,保民生,启民智,听民意,他正在做或者准备在做。但强民权,肯定是他鼓吹的君主立宪制了。
中国历史上,孙大总统曾经实行过民权主义,推行投票选举,提出了“自由、博爱、平等”的强民权口号,但因为他忽略了中国的阶级阶构,在当时的情况下,资产阶级并不占多数,所以导致了失败。
那时候不行,这时候更不行。
中央集权的固然有缺陷,但毕竟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决策上更加灵活。
如果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君主立宪制”才能水到渠成。
“太冲,你说的强民权,是不是让百姓投票选举官府”
“皇上,草民确是这样想的。”黄宗羲忐忑地回道。
跟皇帝谈论这个问题,确实有些冒险。但机会难得,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兜售他的理论,此时自然赶紧卖一卖。
至于皇帝是不是怪罪,他可一点没把握。
皇帝看着非常圣明,但在这种大事上,应该不会那么大度。毕竟,强民权就意味着分帝权。
“太冲,不可。你的眼光还是有局限性,物质决定意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哲理你要搞清楚。如今,天下还是农耕文明,经济基础还太薄弱,民智未启,贸然改变国体必然引起大乱。”朱由榔道。
黄宗羲对皇帝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虽然批评自己,但看着倒像是跟自己探讨问题的样子,并没有生气。
“物质决定意识”这句话他已经听王夫之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他可是头一次听说,自然不明白其中内涵。
“皇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哲理草民是头一次听说,不明其理,日后一定多向而农请教,也请皇上不吝赐教。”黄宗羲回道。
“太冲,你的想法朕已知晓。保民生、启民智和听民意这三条,朕是赞成的,而且已经在着手做。至于强民权,必须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也许在朕之有生之年可以做到,也许不能做到。朕想,广泛地听取民意,其实也是一种强民权的举措。如今最紧要的事情,还是将清祸清除,恢复大明祖业,其它的事情,只能等以后再做。”
“是,皇上,草民只是提这么一种想法,如今确实是不合时宜。不把清兵赶出去,所有的想法都是水中之月。”
“那好,太冲,你来帮朕,先将脚跟站稳,如何”
“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好,保民生是由户部在做,启民智是由礼部在做,那你就做一做听民意的事情吧。伯文”
“臣在”
“拟旨,封黄宗羲为东阁大学士,都察院左都御史,即日起入阁参赞政务。”
“臣谢主隆恩”黄宗羲没想到皇上这么器重自己,甫一入朝就被封为都御史,急忙跪到磕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