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然觉得,无所谓了。”薛琬低声道,“杨公子,你一定要记着,莫要告诉他。”
这再次的叮嘱,让杨念有些不知所措。他犹豫片刻,但见薛琬一直在看着他,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薛琬得了这样肯定的答复,也便不再多言。
杨念的目光停留在薛琬的侧身上片刻,这便将视线收了回去,之后离开了房中,将房门关好。
薛琬没有犹豫,将那燃着的铜炉打开,隔着帕子拿起木匣之中的五绝草,极少极少地往铜炉之中放去。
这五绝草的味道并不重,但药性极强。薛琬在方寸山学艺的时候就听说过,荆家的五绝草只是掺一星半点在迷药中,便足够让人武力丧失,甚至终身成疾。连他们自己的人都是避讳的很,因为这么多年,根本也没有人能够找出解药来。
薛琬一点一点地加,也细细观察着那银针的情况,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只等着何时那银针变了色,赶快把这铜炉撤走。毕竟多一瞬间,这毒烟便可能反噬到千越。
因着用量不大,且用面纱掺了许多层,薛琬一开始还不觉得如何。但随着一个时辰过去,薛琬一直亲自守在那铜炉旁,而也要一边时刻盯紧那银针的变化,因此根本无暇估计自己,再紧密的防护也止不住这迷烟,毕竟自己不可能真的不呼吸。
薛琬咬了咬牙,心道自己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事,不然就真的前功尽弃,彻底害死千越。
她努力保持着清醒,终于是见那银针开始变色了。
薛琬干净利落地将另外一个沉重不透风的改字拿过来把烧着五绝草的铜炉彻底掩住,之后又赶快拿了纱巾将千越的口鼻封住,既然已经解毒,那便多一毫也不能了。
她扶起千越,半撑着他的身子将他从那间房中带了出去。
杨念一直在外面急切地等候,薛琬进去多时但不见有动静,他也怕薛琬是不是受了毒烟影响在里面不能出来,但又怕自己贸然进去会酿成其他后果。他一点一点的数着时辰,焦心不已,终于是见薛琬带着千越出来,他赶紧过走了过去。
薛琬却抬手在杨念五步之外拦住了他,杨念不解,却见薛琬轻轻把千越放在地上,然后退后了几步。
“我身上多少沾了些五绝草的残留气息,杨公子还是先别离我太近的好。”
杨念道,“这些微末之事,我不在意,殿下总该让我看看您身体如何。”
他说着想过来给薛琬把脉,薛琬再次退后,“杨公子先诊千越。”
看她如此坚持,杨念便俯下身来给千越查看脉相,细细探寻过后,发现两种毒物的确是互相抵消了。
“千越已经没有大碍,虽然这两种毒物还是会在短期之内有些影响,但过些时日便能够养回来,大体无碍。”
薛琬点点头,得到肯定答复的她也终于是松了口气,那被挡在面纱之后的笑容不为他人所见。
“殿下……你还是……”杨念还是想先知道她的状况,否则终归难安。
“我今日有些累了,杨公子还是先代我照顾千越,下次前来再行把脉也不迟。”薛琬道。她第一的确是有些累了,而且最要紧的是,她发现自己有些怕了,怕若是最差的结果……自己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琬不待杨念继续想要坚持,先行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薛琬感觉一阵眩晕,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太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又或许,真的是因为那毒烟之过吧。
后悔么,自然不,再来多少次,她都会这样去救千越。可是害怕再也见不到白黎,却也是真的。
薛琬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来,却摸到上面的两处水泽,原来不知不觉,自己竟又不争气地落了这几次泪来。
薛琬不仅自嘲地笑了笑,轻声叹道,“真是没出息。”
已近暮色,这时候的西戎已经深秋了,冷的有些瘆人。薛琬被一阵冷风吹的全身打起寒颤,抱了自己的双臂往回走。
而说好了让杨念给自己诊断之日,是薛琬要送千越他们回去的时候。
薛琬静静地等着杨念为自己诊了许久的脉,却看着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其实她早已预料到,不稀奇的。
直到杨念的手指从薛琬的手腕处收回,薛琬平静地开口问道,“如何,我……还有多久。”
杨念被这突兀而直白的一问击的心中一颤。
薛琬不是没有察觉,“你直说,我才能早做准备。”
“或许……三年……”
薛琬淡淡笑了笑,“比我想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