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要给我看的么?”慕颜清审视着剑身上的两个字,这剑身因为长期擦拭的缘故,光亮非常,也看得出那字迹也留在剑身之上有几年的时间了。
“晚辈不敢。”
慕颜清把剑放下,“你是何时第一次见衡儿的?”这字既然刻了许久,他便不会是近日才遇到的薛琬。
“八年前,阙城。”白黎答道。
“如何遇见?”
“晚辈当年身患红邪疫,自认为命不久矣,是殿下将我带至慕前辈前,承蒙青鼎门解药相救。”
“就只是如此?”
“我与殿下,曾一起去过登沙城向御风派等江湖门派求援,只是路途之中殿下遭人袭击,跌至山谷。我前去寻找,却因天黑不择路,最后走散。”
“那你是如何得知,慕衡就是陵安长公主薛琬的。”慕颜清看他说的的确不像是随口编造出来的。
“自她离开方寸山之后便一直在暗中追寻,后来钟前辈知道我在寻她,便告知了晚辈。”
“可是她离开方寸山之后,便嫁与了他人为妻,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殿下自阙城遇见宋将军,便是一往情深。”白黎沉声道。
“若真是如此,我也当真要叹一句造化弄人了。”薛琬在带着御风派等人回阙城路上被人暗算推下山谷之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白黎既然能将此事说出,想来当时的确是身在其中。因为此事,慕颜清的神色也比刚刚缓了许多,“那她可知道你便是当年的人?”
“不知。”
“你倒是沉得住气。”慕颜清笑了笑,“怕是衡丫头也没有将当年的你过于放在心上,毕竟依你所言,她当时一门心思都扑在宋子澈身上。”
“我的确不知,殿下对当年的事还记得多少。”白黎道。
“她一向对自己不愿意上心的事情看作是过眼云烟,你若是迟迟不与她说明,她或许一辈子不会知道你是谁。”
“本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白黎抬眸看向别处。
“于她是,于你呢?”对着这年轻人,慕颜清已然卸下许多刚才的忌惮防备,如同一个局外人的长者一般。
“若于殿下不重要,于我而言。”他睫毛微颤,“也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若我是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今日听你所言,怕是要被唬的痛哭流涕了。”
白黎不动声色,“慕老前辈面前,晚辈所言并无掺假。”
“其实我养女教徒,都未曾过多干涉过他们。”慕颜清把剑随手抛回白黎手中,“对待衡丫头也是一样,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凭她的心意。”
“殿下也确实是个随心所欲之人。”白黎将衡兮插回剑鞘之中。
“或许以前是吧,现在还算吗?”慕颜清想到薛琬,也泛起一丝苦笑,“这也是我为何,对你如此警惕的原因。”
“前辈对殿下用心良苦,晚辈明白。”
“我生平也最恨毁人姻缘之人,所以哪怕我不喜我那皇帝女婿,也一样让女儿嫁与自己心悦之人。若是你只是奉陵城中一个随便哪家的公子,衡丫头也喜欢,我巴不得再有个人愿意照顾她,总好过一直一个人。”
“前辈的忧虑,我明白。殿下身在奉陵,实则步步在刀锋之上,外有西戎人步步紧逼,她身为镇国长公主不得不顾;内有陛下猜疑和天下误解,她其实为难的很。”
“你既然看的清楚,就应该知道,真心二字于她而言,有多么难得。”
“我知道,只是殿下在奉陵,看尽阿谀奉承和阳奉阴违,却依然愿意保持赤子之心,晚辈也相信,殿下还是相信真心存在的。”白黎看着慕颜清,坚毅地道。
“她这些年表面上学的精明了不少,只是有些事情依然是执拗的很。”慕颜清叹了口气,“她自有她的责任所在,我身为长辈只是想她过的舒心一些罢了。”
“晚辈,亦然。”白黎顿了顿,出声道。
慕颜清定睛看着他,“你可以?”
“全力一试。”
慕颜清无奈地摇摇头,“你看刚刚衡丫头那个样子,她早就不把你当作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了。”
“殿下待朋友一向如此。”
“其实人生因缘际遇,难说的很,就像你和衡丫头一样,想来是错过,如今还是会聚到一起。”慕颜清收了刚刚的厉色,“或许我强行做什么,也阻不住。你们以后会如何能不能走到一起,全看衡丫头自己的心意,我不会强行干涉她,但你若真的做出对她不利之事,青鼎门上下不会饶过你。”
“晚辈刚刚所言之事,不会食言,前辈若觉得我会伤害殿下,动手便是,离宗上下不会阻拦。”白黎再次郑重道。
“你也不必在这里与我立誓,我如今只不过是答应不把你赶下方寸山而已。”慕颜清道。
“是,但凭慕老前辈吩咐,晚辈不敢有违。”
“先出去吧,看看那丫头是不是自己都等急了。”慕颜清说完便推开了门,却见薛琬果然在外面不远处走来走去。
“我就说了吧。”慕颜清对白黎道。
白黎微微含了笑意,“前辈料事如神。”
薛琬看见两个人的神态不像是动过怒的样子,但也不知道这二人之间说了什么,很是摸不着头脑,她走上前去。
“外……外祖母。”有些局促地结巴了一下。
“怎么,你是担心你外祖母被这小白公子杀了,还是担心这小白公子被我杀了啊。”
一句话问的薛琬晕头转向,“那么严重?”
“差不多吧。”慕颜清撂下一句,“你师父和师叔呢?”
薛琬正跟白黎交换神色,却见白黎一副坦然的神情,不像是发生了什么激烈的争吵。
她被慕颜清这一句话问的回了神,“他们在外面等。”
“叫他们回来吧,连同重稷一起,有事情要商谈。”
慕颜清说完便再次回去等着了,薛琬瞬时间松了一口气,“我外祖母可有为难你?”
白黎摇摇头,“自然没有。”
“我怎么觉得不像呢。”薛琬暗自嘀咕道。
“殿下。”
“嗯?”
“可要去找两位前辈进来?”白黎提醒道。
“哦,好。”薛琬一边猜测着两个人的对话,一面出去寻慕南观和越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