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一他们刚从宫里撤出来,回到太子府,就听说凌风他们陪着太子、太子妃到东庄来了。他们只当是太子被关了一段时间,想要出来散散心,并没有想到是太子出事了。
霁儿满眼悲伤的说:“他们让太子吃了罂粟乌香,连续吃了六、七日,而且量还不小,太子只怕是已经中了毒瘾......娘娘也没有把握治好,留在东宫里怕被人发现,所以才到东庄来掩人耳目!”
燕十一愣在那里,他是听说过罂粟的,不过都说是那进贡来的,包治百病的神药,而且只有皇族才有机会吃到,它怎么还是毒?他突然又笑了:“我相信太子妃,她是太子的福星!有什么闯不过去的?”
说完,燕十一大步向庄子里走去。
沈从曦看了看搬下来的家当不少,也想到了护卫不足的问题。他叫来暗青,让他火速回城,把情况跟程寒柏说,让他调些亲兵过来。
燕十一从窗外看见屋里的太子时,他正毫无形象的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嘴里只喃着一个词:海棠......那是谢睿樘?那是他英明神武的太子谢睿樘?燕十一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罂粟毒,竟然如此可怕。
“霜儿,拿些麻药给太子!”海棠正飞快的翻着医书,无暇顾及在床上喃喃叫她的太子,桌上最有可能的几本书都翻过了,《毒经》上,连罂粟这个名字都没有提到,更不用说其他。
“可是娘娘,刚才已经吃过一次了,会不会......”
“不会不会!我需要一点时间,你们要给我一点时间找药方!我......”霜儿一出去,太子妃突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伏在书上抽泣起来。
窗外的燕十一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没想到床上的谢睿樘听到海棠的哭声,也不喊疼了,竟然直直的坐了起来。
他看着海棠的背影,忍住痛,哆哆嗦嗦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小声问:“海棠,是谁惹你哭了?是不是我?我不要你哭,我再不喊疼了,你不要哭......你会不会离开我?”
海棠抬起头,也站了起来,她转身搂着谢睿樘的腰,将他的一只手,放到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含泪笑道:“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会离开你?我们都不哭,要不孩子该笑话他的爹娘了。”
谢睿樘认真摸了摸海棠的肚子,脸朝着海棠的肚子,孩子气的说到:“父王不怕疼,父王不会让你看笑话!”
燕十一红着眼眶转身不敢再看他们。从小到大,他都没见过这样的谢睿樘,如此的无助,又如此的依赖一个人。他抹了一把脸,笑着走了进去。
“你别老缠着嫂子,走,我们到庄子里转转,春天林子里的野兽也多了,看看要不要放两个扑兽夹子。”燕十一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到,他能为海棠做的,只有这一件事了。
海棠也笑着推谢睿樘:“去吧,和十一、从曦出去转转,晒晒太阳对你有好处,我在屋里看会儿书。”
谢睿樘明明困的很,明明每一根骨头都很疼,可他怕海棠不高兴,只好跟着燕十一走了出去。
“十一,我好累,我们到门口去坐坐,别让海棠看到了。”谢睿樘可怜兮兮的说。凌风给他披了一件厚披风,霁儿刚刚从箱子里翻出来交给他。现在的太子惧风畏寒,弱不禁风。
燕十一点点头,很自然的扶着他的手臂,让太子能够借点力,他笑着说:“我们到田埂边去,看夕阳。”
屋里海棠在翻着书,她记得在书上看到过,有对罂粟花的介绍。可找到的都是罂粟止痛、治痢疾的药方。看来,是没有现成的方子可用......海棠把桌上的书一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有,那就要自己来!
她让流萤拿来纸笔,将今天第一次把出的脉象记了下来,又记录下了谢睿樘今天的表证。这时院子里一阵人声,只见凌雪和燕十一架着谢睿樘回来。“太子妃!你快给太子看看!”凌雪边走边叫道。
只见谢睿樘又是新一轮的鼻涕眼泪和颤抖,他抬起眼皮看到海棠,想努力挤出一丝笑来,却没有成功
海棠抓住他的手,指头掐住他掌心的劳宫穴使劲的揉,笑道:“累了就回来。我给你扎针。痛则不通,通则不痛。等你的经络通了,就不会觉得痛了!”
谢睿樘心跳得非常快,他不能躺,躺下了就浑身痛。只好让他靠墙坐在床上,海棠也静下心来,不再想着找医书,而是认真的考虑医理,从排毒、解毒、缓解症状几个方面去想如何解毒。
她认真的问谢睿樘到:“医书里并没有解罂粟乌香毒的办法,可是我想我自己也能找到解毒方法,你愿意为我试药吗?”
谢睿樘愣愣的点点头。
“刚开始这几天,你要忍住所有的痛苦和不适,做一个勇敢的父王,你做得到吗?”
谢睿樘眼里有一丝温柔,他又点点头。
“《内经》上说,人的身体有七日节律,头七日,毕定是毒素在你的身体里最猖獗的时候。可是,今日你就要度过第一天了,还剩下六天。你看,也不用忍耐太久。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康复。”
这次谢睿樘却没有点头,他摇摇头,压抑住自己的颤抖,小声的说:“要陪一辈子。”
海棠含泪笑道:“好,是陪一辈子。”
好景不长,短暂的清醒过后,谢睿樘又开始忍受冷热交替的煎熬。“我好痛!”谢睿樘痛苦的大叫道,鼻涕眼泪流了满脸,五官也因为疼痛挤在一起,他开始试图去使劲抓自己。
“十一、凌雪,快把太子的手脚绑在床上!”海棠早让霜儿找来了麻绳。
谢睿樘很快被绑起来,海棠拿出银针,示意他们按住他,她顺着心脉,一路给他疏通血脉。霁儿端着药进来了,下午她就和凌云出去找一种能解毒的紫背金牛草。
“快让他喝下去!”趁针灸的效果还在,几个人七手八脚的给太子灌了药。
果然,谢睿樘平静了一些。
“娘娘,您看这松针红糖膏,是这样的吗?”流萤也端着一个碗进来。
海棠自己尝了一下,点头说:“可以了,我来喂他。”
谢睿樘明显症状暂时减缓了一些,人也清醒了。他看着海棠额头上的汗,心疼的说:“我自己吃,你去歇着,你还怀着孩子呢!”
“喂你吃了,我自己就去吃。”海棠微笑着,一勺一勺的将松针红糖膏喂到他嘴里。谢睿樘的嘴唇发青,海棠一阵心疼。
“甜的,你也吃。”谢睿樘像孩子一样笑道。
扎了针,又吃了药,谢睿樘终于不靠迷药,也能安稳的睡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