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沈从曦,房门口站着的都是老人。
那十几个人中,打头的一个脸上有道疤,他笑道:“我们连皇帝的反都敢造,闯个民宅有什么不敢?看你们年纪都一大把了,老实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们,就留你们一条命!”
沈从曦有些生气,骂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里还有个年轻的!你们休想从这里拿走一分一毫!”沈从曦武功不强,但强身健体的花拳绣腿还是懂一点,面对刀光剑影,他男人的铁血也上了头。
疤脸男人一看,干脆一挥手,十几个乱军便冲了过去。沈从曦把商弘往屋里一推,自己则迎了上去,几个老兵也挥着锄头和乱军对打起来。可毕竟力量悬殊,几个乱军从空隙中冲进了屋里。
凌霜首先拿剑迎了上去,凌霜正和一个乱军打在一处,疤脸男人带着两个人也进来了,他一看又笑了:“哟!想不到里面还有两个娘们!兄弟们,快些收工,带着钱财和娘们走!”说着就朝海棠走去。
听他在屋里这一喊,沈从曦更急了,本来就难以支撑,心里一乱,手上更是破绽百出。只见对面的乱军正举起刀向他砍来,忽然就缓缓的软在地上。沈从曦一看,正是燕十一已经赶来,对着那贼人一箭穿心。
沈从曦焦急的喊道:“太子妃在屋里!”
赶来的谢睿樘怒火中烧,直接跑步进了屋,只见屋里已经有四个反军倒在地上,一个是跟凌霜打斗,被商弘拿起桌上的茶水罐子砸爆了头,另外三个,则是中了太子妃的暴雨梨花针。太子妃抱着个空针筒,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
谢睿樘一看见坐在地上的程海棠,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放松下来,心里竟然有些酸酸的痛。他大步上前,蹲下去,把她还紧紧攥在手里的针筒抽出来,再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来,海棠紧紧搂着谢睿樘的脖子,将头死死抵在他的怀里。
跟着冲进来的程寒柏、燕十一,看见程海棠无事,也才放下心来。燕十一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银针筒笑道:“想不到这东西还真有用。回去让唐誉多做几个。”
程寒柏一脚将地上趴着的反军踢翻过来,正是那个领头的疤脸,他恨恨的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敢造反之人,平日里也是欺男霸女之徒,死不足惜!”
程海棠终于将埋在谢睿樘怀里的脸,仰了起来,映入眼帘的那张熟悉的脸,满是歉疚和关切。海棠笑道:“我没事,只是想到当着孩子的面杀了人,心里有些害怕。”
“怕什么,杀坏人不能手软,将来我们的孩子说不定会遇到更多的风险,这就是父王、母妃给他上的第一课。”谢睿樘又笑道:“明天,我们还要去给万清也好好上一课!”
“你是说假扮流民那些人?”燕十一也没忘了这茬。
谢睿樘牵着海棠到椅子上坐下,对旁边一直看着他的商翁说:“不错。我们也是假流民,明天刚好去会会那些以假乱真的。来一招‘树上开花’,把那些搅水的鲶鱼赶跑了,这里恢复了秩序,将来疏散和安置流民的事才好开展。”
商翁哈哈一笑:“看来,我也到了离开这里的时候喽!”
第二天,谢睿樘他们起来,只见院子里已经被那几个老兵打扫得干干净净,堂屋的地面,也用水冲洗过了,仿佛昨夜的打斗从未发生过。
几个人仍是流民打扮,一路朝着流民区走去。走在流民区里,到处是灰扑扑的沮丧和不安。昨夜山寨起了大火,又听到刀剑声不断,大家都猜是官兵上山清缴了义军。方君宝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流民们又看到剩下的一些义军,也悄悄解了武器,消失在人群里,就知道太平军已经不存在了,他们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和官府对抗。若是不对抗,又岂知官府会不会放过他们......
沈从曦拿出两张写好的布告,贴在人最多的一个十字路口,只见告示上四个大字:安民告示。下面是让流民出山回乡,或等待官府进山就地安置等几个方向。
沈从曦大声说:“这是官府预备实行的措施,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早做打算。我们听说,外面已经有大人在为我们争取,新设县衙后,减免捐税,为大家减轻负担......”
话音未落,几个彪形大汉走过去,一把将贴在树上的告示撕掉,其中一个嘲讽道:“你凭什么代表官府?官府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给我们减免捐税,不把我们榨干,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我们坚决不要离开!”
燕十一早就认出,这几个人就是那日夺人土地,与人发生争执的那几个。他对谢睿樘使了个眼色,自己走了过去。
“这位大哥,请问你是哪里过来的?”燕十一笑嘻嘻的问:“官府在山区出口贴了告示,让大家离开山区回乡,就是因为这里很快也要建立新的县衙,还会有军队进山管理。你凭什么说这个消息是假的?”
那汉子见燕十一白皮白面,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冷笑道:“我就不知道,流民区里,也有人敢管爷爷的闲事!我看你是找死!”话音未落,他的拳头便向燕十一砸了下来,这是标准的军拳招式。燕十一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边程寒柏已经叫了出来:“他打的是军拳!他不是流民,是清剿军派来的奸细!”周边的百姓都纷纷议论起来。程寒柏两步跨上前去,把其中一个的衣服一掀,露出里面藏着的军队配置的短刀。这下,围观百姓真看清了。
有人指着他们嚷嚷道:“就是他们,昨天还来抢我们的土地,把我们的人都打伤了!原来是朝廷的走狗!”
“不错!就是他们!在这里混了好些天了,还白白抢了我们的食物!把他们赶出去!打走狗啊!打啊!”
百姓是最喜欢人云亦云,墙倒众人推的,一有人开始骂这群人,大家就纷纷跟上,仿佛不骂就吃了大亏一般。有仇的在前面扔石头,不明真相的也在后面递石头。朝廷的太子谢睿樘苦笑一下,拉着朝廷的将军程寒柏赶紧撤了。
凌雪、暗青他们几个也帮着扔石头,一不小心打的都是麻穴,那群人被人群围攻,哪还有还手的余地?抱着头惨叫着往山口跑去。
离开山庄时,寒柏却不得不把踏雪追风留下。它的腿伤还没痊愈,暂时还不能长途跋涉。寒柏留下一个亲兵照顾它,等到痊愈后,再将它带回京城。
程寒柏带着亲兵,提着方君宝的头,回到了大营。
万清、张恒不禁大吃一惊:连人带马摔下悬崖,找了多少天都没找到的人,居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是人是鬼?!
程寒柏火烧太平寨,又砍了乱党余孽的脑袋,他们的清缴平乱算是完成了。程寒柏又拿出连夜写的一份流民安置建议书,交给了万清。万清只好照前约,让其找地方衙门联合上报,共同处理。
那边沈从曦也将“就地安置”等策略,传书给京城,沈安便找来孙阳、范永承等人,联合上疏。想到将来能够多征税,曹保立也同意了他们的提议,将安置意见以圣旨形式,下发湖广总督。
荆襄山区县衙管理,渐渐进入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