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罗界里一场宴席,吃的赤岇胆颤心惊后悔不已,竟发现这世上最可怕的女人不是蛮横撒泼浑不讲理,而是像身旁林风这样,每句话都说的他心里怦怦乱跳,她自己却还是一副淡然自若,毫不在乎的模样。
由那北神君毫无眼力的几句话,赤岇暗暗发誓,自己今后定要与这夫妻俩人断绝情意,若是六界之中没有天塌地陷的大事,还是少见面为妙。
坐在宴席上,如坐了万千钢针的毡子,赤岇吃了那如同嚼蜡的满月宴,紧随在林风身后出了落幽台,本打算启程返回与丘的时候,却见与丘族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儿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见了林风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哭啼啼的道:“帝女,不好了!出事了!”
林风伸手将那女孩拉起来,忙问道:“怎么了?”
女孩停止了哭泣,抽抽搭搭道:“族中几个师兄师姐们,规划好了路线在外面历练,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到了后来竟开始有人莫名其妙的遭受攻击,直到前天夜里小师弟忽然不见了,发现他的时候,已经不知被什么东西啃的只剩下了一堆白骨,那白骨中有着与丘一族的腰牌,我们才能认出是小师弟来。我们一见出了事情,查来查去也查不出凶手是谁,便想着赶紧带着小师弟的尸骨返回与丘,可就耽搁了一个晚上的功夫,昨天夜里又有两个人失踪了。”
说着那小姑娘看看林风,像是心底一下子有了依仗,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嘴一撇又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我们当中师兄师姐们决定留在原地寻找失踪的人,派了我和另一个跑得快的,那人前去与丘报信,我便来幽罗界寻求帝女相助。呜呜呜。”
林风素日里从容的一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朝着那小姑娘道:“你先别害怕,他们守在哪里?你带我去。”
小姑娘点点头,赶紧跑在了前面带路。
林风迈步跟上,刚走了几步,便听赤岇在身后唤了一声,“林风!”
林风回眸朝赤岇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跟着那小姑娘快速离开了幽罗界。
赤岇不做犹豫,瞧着林风已经决定跟去,便也腾起祥云,紧随着去了。
出了幽罗界,又走了一段路程,在一片茫茫无际的白枫林中,那带路的小姑娘才停了下来,指着白枫林道:“我们本是追逐一只凶兽到了这里,进了林子就不见了那凶兽的踪影,我们分开头在林子里排查,夜里以烟花为信重聚的时候,小师弟就不见了踪影。”
赤岇看着眼前茫茫一片雪白的树林,并非是下了满地的雪,而是这片林子望不到尽头,长满了白色枝叶的枫树,随着枫树抽出第一片叶子,上面便会结满雪色的霜花,若有风过,霜花变成细细的沙粒落在地上,确实犹如下了一层白白的雪,却又与雪不同,这素白的霜花落地不会融化,却也十分奇妙的不会变得厚重,脚踩上去沙沙作响,过后却不会留下任何脚印。
这世界上神奇的地方数不胜数,可在六界之中能长着白色枫叶的,开天辟地也就只这一处所在。
赤岇问那小姑娘道:“据说守护着白枫林的,是一群雪狐化作的精灵,它们千万年来从不出林子,若旁人不毁坏这白枫林,它们也从不会主动伤及旁人,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没有没有。”那小姑娘忙摆摆手,红着眼睛道:“我们进林子只是为了追那凶兽,从没有伤害这白枫林的一草一木,一开始的时候那些雪狐还十分警惕,要赶我们出去,可待我们开始有了伤亡,还是那群雪狐收留了我们,眼下我们其他人,就躲在雪狐的住处。”
赤岇一推测,问道:“那雪狐是不是也遭受过袭击?”
小姑娘点点头,“是的,据说死了很多只狐狸。”
赤岇与林风对视一眼,赤岇见小姑娘提起死去的同族,自身已经伤心不已,还有头有绪的为他们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这般年龄看来,也是不易。
“你叫什么名字?”赤岇将自己的话语放到最亲和,本想哄一哄小姑娘。却见对方似乎有些害怕,往林风那里退了几步。
“别闹了。”林风适时阻止,似乎心头也已经十分焦急,朝着小姑娘道:“采萝,快去前面带路。”
采萝小姑娘一听,立刻松了一口气,带林风往林子里去了。
在林子里来来回回穿梭一番,到了一处石壁面前,采萝伸出手在石壁上轻轻敲了几下,那石壁竟由实化虚,形成了一处洞口的模样。
穿过石壁进去,里面的景象豁然开朗,大大小小的屋舍座落在参差错落的山丘上,有的高大**重重几层,有的小巧玲珑,只有桌面大小。一些身影参杂在其中忙忙碌碌,只除了大小各异的形态,咋一看还以为进入了凡尘俗世。
看见有人进来,一只普通大小的狐狸过来,只除了站着走路,身上简单披着件粗麻的袍子,余下的狐狸头狐狸尾还是狐狸的模样,一开口讲了人话,神情态度也有了几分人的神韵。
看见林风和赤岇,眯着狐狸眼笑了笑,声音细细的道:“真是贵客,连与丘帝女都来了我们白枫林。”
林风朝那狐狸简单行过个客套礼,开门见山道:“承蒙雪狐一族搭救,感激不尽,还请阁下带路,带我去见我的族人。”
那狐狸两条腿走路似乎还有些不稳,摇摇尾巴晃了几下,眼睛在赤岇身上扫了几眼,道:“跟我来。”
说着,便带路朝着一处高大的房屋去了。
到了门前,那狐狸忽然趴在了地上,朝着稍开的门缝,恭敬的道:“族长大人,与丘帝女来了。”
说罢了,那狐狸便躬着身子退了下去,片刻,两扇古朴的木门从里面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拄着根乌木的拐杖,似乎身体十分虚弱,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压在了那根拐杖上面,走几步开了两扇门,便颤着身子猛地咳了好几下。气息平缓下来之后,才朝着赤岇和林风道:“老婆子身体不好,有些怠慢,见笑了。”
老妇说话的声音苍老沙哑,似乎又带有一丝狐族独有的娇柔,两者掺杂在一起,听着稍稍有些怪异。
还未等林风开口说话,听见屋里脚步匆匆,三两个身着与丘弟子服的人跑过来,看见林风后又惊又喜,一个个的不是唤着师姐就是唤着帝女。
林风见族人安好,便稍稍放下心来。谁知刚松了一口气,便听一个小伙子难过的哭道:“师姐,我们一共出来了八个人,除了已经死去的小师弟,还有两个也失踪了,眼下就剩下了我们几个。”
另一个恨得牙痒痒道:“一定是那凶兽干的,我们出来历练之时,发现那凶兽正在四处祸害生灵,便一路追杀到了这白枫林,哪知那凶兽似乎已经开了灵识,狡诈无比,进了林子便再不见了踪影。我就算是死,也要斩杀那凶兽为小师弟和师妹们报仇!”说着,活了三四百年的七尺男儿,竟在林风一介女子面前,呜呜的哭了起来。
说话间,那开门的老妇已经折回屋中摆好茶水,朝着门口唤道:“孩子们也累了,过来喝口茶吧。”
林风和赤岇朝那老妇点点头,迈步进了屋里,方才哭泣的小伙子赶忙介绍道:“师姐,这是雪狐族的族长,也多亏他将我们收留了,不然的话,怕是已经见不到师姐了。”
林风朝那老妇行礼,客套道:“多谢族长搭救,与丘一定,感激不尽!”
规矩和礼节这种东西,向来在赤岇觉得没用的时候就是摆设,早已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荔枝剥开尝了尝,然后将皮子扔到一旁,笑呵呵指点道:“这荔枝过了三日便不好吃了,若不是这白枫林里冷,怕是早已经坏了。”
那族长看赤岇这番无礼,用拐杖点着地生气道:“我雪狐是个小族,自然是比不上北海龙族,阁下若看不起我的地方,可以即刻走人,恕不相送!”
与丘族那个火爆脾气的,本就对赤岇退亲的事情怨意颇深,决定出门历练,也是看不惯前些日子赤岇赖在与丘,如今一见赤岇跋扈无理,便生气道:“龙尊太子大驾,狐族和与丘都难以容纳,我看太子殿下还是赶快回北海去吧!”
赤岇没脸没皮呵呵一笑,没有同这脾气大的说话,扭回头问与丘那爱哭的道:“你小师弟失踪那晚,你和谁在一起?”
好脾气的看看身旁爱生气的态度恶掠,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和师兄在一起。”
赤岇评价道:“想必也就你能受得了他那脾气。”
爱生气的一听,险些就要拍了桌子。
赤岇赶紧又问道:“那出事那夜,你小师弟和谁在一起?”
好脾气的一回想,赶紧道:“和采萝师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