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第一次遇见赠人东西这般迫切的,不由她拒绝,便已经将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到她的体内,可到底根基薄弱,难以抵挡廖缜千百年来大杀四方的强悍修为,未曾承下多少,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华云细想了许多事情,昨夜里她占了廖缜的房间,那廖缜住在了哪里?而且昨天夜里她的房门分明未开,为何廖缜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房间?
心头有了疑惑,华云在房间中踱着步子,来回等啊等,终于等得了廖缜回来,第一句话,先上前谨慎道:“神君大人若是想在北海转转也好,可注意着分寸,莫要闯了不该去的,显得仙郡无礼。”
这番话廖缜听的耳朵起了茧子,便问道:“若是旁人同你来,你也这般反复提醒么?我记得仙郡中许多人都愿意和你在一起处事,说你话语虽少,但是为人亲和细致,事事都能做好,这其中一句“话语少”是他们聋么?”
华云挺直腰身,直言道:“神君大人与旁人不同,若是旁人来,必然不用华云提醒半句的。”
“也是。”廖缜嘿嘿一笑道:“在我眼里,规矩就是个屁。”
华云再次提醒道:“神君,注意言辞。”
被反复说道着,廖缜仿佛还乐在其中,朝着华云解释道:“你安心,没去闯了哪个姑娘的闺房,不过是探望了一番老龙王,查了查昨夜里那妖物的事情。”
“怎么样了?”
“老龙王还好,身体也在慢慢恢复,至于昨夜那团东西,不过是海底一个修了几百年的泥妖,怕是它这次来,就是冲着你来的。”
华云缓缓坐下,叹了口气道:“想来该是那妖兽的手段。”
“是。”廖缜应道:“赤岇说之前族中混入妖兽,用的也是这个办法,那妖兽狡诈至极,自己未曾现身,便让那泥妖潜入龙宫当中,想要剥下你的皮带回去,好让那妖兽伪装成你的模样,看样子胆大包天,竟还想要对仙郡出手,果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华云心里清楚,“想来若不是我修为薄弱,也不会让妖兽想要钻了空子。”
廖缜一听,满心觉得华云这个理由不好,“修为弱怎么了,你当的是文职又不是武职,整个仙郡的人,任哪个敢说你将尚礼阁管的不好,差事做的不好?我看这九天之上九成九的人,都比不得你,不对,该是十成十!”廖缜说罢了,自己心中补充道,若是有,他便将那人的脑袋拧下来。
或许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任是什么人,夸赞的词语都是受听的,华云听廖缜这一顿没边没际的夸奖,心里的失落感果真淡下去不少,于是朝着廖缜真诚道:“昨天夜里,多谢神君了。”
廖缜一听,凑过去道:“怎么个谢法?”
华云察觉他的气息近了,忙斜过身子躲闪,坏了端坐该有的仪态。
“回,回仙郡后,必定准备一份礼物,给神君送去。”
廖缜摇摇头道:“你那尚礼阁能有什么好东西,不如,你嫁给我?”
华云嗖的一下子又从坐位上站起来,羞恼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廖缜一见将华云惹的如那乍了毛的猫儿,即刻乖乖坐正,应道:“能。”
华云开门见山,将心头盘旋了一早上的问题问出,“你昨夜,为何没有开门就进了我的房间?”
廖缜捻起桌上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十分轻松道:“瞬移法。”
“你竟会!”华云惊奇道:“北海不似凡间,墙壁处大都有禁制阻止灵力穿过,听北神君提过,她都还不会。”
提起木子俍,廖缜鄙夷道:“那婆娘后来见色忘义,只顾沉醉温柔乡,那里还有心思研习术法。”
“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挖了地洞,还是藏在你的房中打算偷窥与你?”
“……”
被说中心事,华云脸一红,撒谎道:“没有,神君莫要误会。”但是细一琢磨,这瞬移术,分明比打洞或者藏匿房中更为危险。“我只是觉得,占了神君的房间,有些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廖缜从腰间摸出酒葫芦来,似乎换了个葫芦,这个比之前用的小上一些。“你又不是没有睡过我的房间。”
华云一听,原本尴尬红了的脸,此时便是羞红了,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房间里,还赶忙辩解道:“那不过是小时候的事情,太小了,懂什么?”
“我知道是小时候的事情,云儿你紧张什么?再者说了,小时候不懂什么,长大了是懂了什么么?”
听廖缜这么一说,几百年隐忍着未曾发过火的华云,这一刻竟气的想要骂人,可打骂一顿,那廖缜必定会说,看吧,长大了果然懂了些什么,若是闷声不语,又像是默认了他这句话,华云思虑一瞬,第一次不顾什么礼节份位,甩门出了廖缜的房间。
房中的廖缜,极其陶醉的啧了一口酒,哈哈大笑了几声,听着门框被摔的声音都是如此悦耳,束成马尾的长发,都在背上抖了几下,对着自己自言自语道:“廖缜啊廖缜,你果然还是和旁人不一样,试问九天之上,哪个能把她气成这样?”
怒气冲冲的华云回到自己的房中,发现地上已经被北海的宫女收拾的干干净净,除了位置不变,一切竟都是换了新的。华云从桌上倒了杯放凉的茶水一口饮下,消了消自己心头的火气,想着为何一个廖缜,就这般气人。
之前的时候,仙郡也有过一些不知好歹的企图调戏她,都被她略施手段惩治一番,可这廖缜简直就是九天之上的无赖流氓,且不说修为高与不高,就是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她都难以撼动分毫,更何况那厮知晓她幼时诸多把柄,时不时便说出一两句来让她听听,前些年还好,如今怎的越老越成了这样!
华云气的一拍桌子,想着分明也不是老成了这样,那家伙从小便是这样!
说到底,华云到底是个有本事的,生气归生气,那不过是和廖缜之间,决计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不好,而会牵扯到其他人,或者其他事情。
同北海前去那岛屿周围探寻妖兽踪迹的时候,华云便是一团和气,任是同廖缜说话,也客客气气,未曾带出任何情绪,只在他们两个注意的时候,华云便会解气似得瞪上廖缜两眼,或者咬咬牙,恨不能咬他一口。
可事实证明,不这般做还好,廖缜那种没脸没皮的,越瞪越是欢快,越是咬牙,他恨不能往前凑一凑,这让华云不仅没能解气,甚至心里更加憋闷了。
靠近那岛屿不过几十里的时候,北海太子赤岇提醒大家小心谨慎,一开始的时候华云看着周围平静的海水,还有些疑惑,可慢慢的,便明白了为何当年妖兽要将孩子藏匿到这个岛屿之上,又为何过了许多年,北海任那妖兽长大了,才发现踪迹。
只因为稍稍再往前行,海面倒是平静的不见波浪,只是华云在靠近的那一刹那,便感觉自己失了方向,明明方才那岛屿在东边海面,这一下子便到了北边,廖缜分明就站在她以南的位置,下一刻确是在了以西的方位。
不仅如此,踏云又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四周围的一切又变换了方向,总有一种错觉,感觉越走离那岛屿越远。
同行的赤岇提醒道:“这岛叫漂移岛,北海中有这么几个,其实不是这岛在漂移,而是我们自己错乱了方向而已。”
廖缜问道:“你们北海可有什么办法过去?”
赤岇摇头,“没有,有就不让大家在这里瞎走了。”
华云出言问道:“敢问太子殿下,以前北海,从未去过那岛上么?”
“去过。”赤岇肯定道:“我小时候就去过。”
“太子殿下如何去的?”
赤岇扬唇一笑,神秘道:“很简单。”
华云百思不得其解,正细细思索“很简单”到底是个什么方法的时候,听廖缜朝华云解惑道:“很简单的方法,那必然是靠运气了。”
一旁边赤岇赞赏道:“还是廖缜叔叔了解我。”
华云在一旁默默无言,似乎明白了为何廖缜与个龙族太子关系这般好,不过是臭味相投罢了。不过话说回来,那龙族太子比之廖缜还是要好的多,最起码除了连连几次逃婚,并未见做什么太过荒唐的事情,任是见了什么人,大面场上的礼仪还是有的,不像廖缜那家伙,仿佛挂在脸上便写着“老子愿意”,管他来的是谁。
这番一想,华云觉得,也怪不得北神君木子俍,为这廖缜多次烧纸了。
又往前行了一段,湛蓝的海水中竟开始咕嘟咕嘟冒起了泡,见北海的人停住,华云也跟着停住,北海一个侍卫上前,朝那冒泡的海水中投去一片羽毛,却见那羽毛飘飘荡荡在空中摆了两下,然后腾的燃烧了起来,化作一缕灰烬,掉落水中,遇到海水,甚至连丝丝灰烬,都消失了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