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好漫长。
最后,诺苏梅朵终于把自己的手掌从长沙王夫人的眼睛上轻轻地挪开了。
夫人的眼睛这时正安静地闭着,不再凹陷,如同安详的睡眠,根本就不是被人剜去过眼球的样子。
她的睫毛首先开始动,一抖一抖的,接着眼皮慢慢分开,如同花开的过程。
“夫人!”长沙王轻轻喊了一声。
长沙王夫人却不回答,眼睛忽闪忽闪,那是情感在润滑。
她的目光扫向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扫过了她丈夫和丫鬟们殷殷的渴盼;身子却慢慢地从藤条椅上站起,转过身,看着后面站着的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只是静静地看着长沙王夫人,一脸灿烂的微笑。
“夫人的眼睛比从前还漂亮呢!”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夫人,你能看得清楚我们吗?”长沙王接着又问了一句。
长沙王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口里喃喃了起来:“菩萨!菩萨!你就是菩萨,是你救了我哟!菩萨就是菩萨,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啊!”
长沙王夫人一边说,一边却在两腿发颤,要跪下去的样子,却被诺苏梅朵一把拉住,小心翼翼地扶回了藤条椅中……
长沙王刘墉赶紧过来扶住了夫人的肩膀......
半个时辰后,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贝希摩斯和利维坦的负载下又回到了柯洛多姆城。
他们就在城东门外的野马川停住,让贝希摩斯夫妇还原为人形,四个人一起往城门那边走。
远远的,他们就看见周小鹏和辽娆在城东门等着。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蒙多懿德有些吃惊。
“是这样,我姐不是要领我去见咱爹吗!”周小鹏说,“我早就想拜见老人家了。今天我结婚,也该让辽娆见见她的公婆呀!”
“你们想啊!”诺苏梅朵看着蒙多懿德,一脸的灿烂,“我爹妈这下子不仅有了儿子,还有了儿媳妇,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哦!我这个当女婿的也好久不见丈人了!”蒙多懿德说,“要不是忙着去救长沙王的夫人,我也想着要把两个老人家一起接到夜郎宫中呢!”
“那好吧!”诺苏梅朵答应了,把头转向了贝希摩斯夫妇。
王子妃指了指远处伫立云端的山头,“那就是我们要去的韭菜坪,离这里不过十来里路。我想麻烦两个大神先去夜郎宫里,告知汉朝中郎将司马相如和越国王子吴越他们:我们天黑前一定会赶回来的,叫他们不用担心哟!”
“那好!”两个变化成人形的神兽立即答应了,就径直入了城,往夜郎宫廷的驿馆走去。
他们来到驿馆的院子里时,看着卓文君正被卓秋红、卓春红拥着在那边的墙角说着悄悄话,司马相如和庄威、庄严站在了一边的阳光中。
驿馆周围的桃花和李花都在开了,粉的、白的,蓬蓬勃勃。
司马相如看见了贝希摩斯夫妇,立即高兴起来:“哦,你们到了?王子和王子妃他们去王宫了吗?”
“不是!”贝希摩斯把王子和王子妃领辽娆去见公婆的事说了。
“哦,可惜了,”卓文君叹了一口气,“我既然与诺苏梅朵相认成了姐妹,我也该去拜访一下这两个老人家的,可惜现在已经赶不上他们了呢!”
“这事你不说,我早就与夜郎王子说了!”司马相如告诉她的妻子,“他们这一去,一定会把青丘道长和他的夫人接到这里来的呢!只要你不怕尴尬,你就去认一认爹妈!我嘛!也该认一认师叔和小婶子了呢。”
“我……我尴尬,为什么呀?”
“我师妹诺苏梅朵的母亲诺苏楚楚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三十五六岁,还小我好几岁呢!她和我师叔青丘道长结合时,可是响当当的夜郎第一美人哟!”
“三十五六,只大我两三岁?”卓文君说,“这也没什么呀!我们大汉朝的官员们妻妾成群,有的小妾年龄还没有大夫人生的儿女大呢,人家不是还得喊妈吗?”
“这倒也是!”司马相如却又说,“不过你最好还是装糊涂不要喊出口的好!夜郎人认定的是从一而终,不像我们大汉朝那么复杂啊!”
“那好吧!”卓文君只得有些沮丧地点头,“看来我只有好好地祝福祝福他们了,司马君,我好久没有听你弹琴了呢!今晚,你就弹一曲吧!”
“可以的啊!”司马相如接着便道,“那我们回到屋里去准备准备吧!找一首歌词练熟了,到时候我弹,你唱。在夜郎的最后一晚,我们就共同祝福周小鹏和辽娆天长地久了好不好?”
“找一首歌词,哪一首好呢?”
司马相如沉吟了一下,唱出了声来——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
乐只君子,邦家之基。
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
乐只君子,邦家之光。
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
乐只君子,民之父母。
乐只君子,德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
乐只君子,遐不眉寿。
乐只君子,德音是茂。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
乐只君子,遐不黄耇。
乐只君子,保艾尔后。
司马相如一边上楼梯一边唱着,低沉的嗓音弥漫在驿馆里。
驿馆里住着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都纷纷跑出来了看着这个司马情圣。
先是吴越和诺苏骨朵从屋里出来,接着岩石和吴青青也出来了。贝希摩斯夫妇也在对面那栋楼的走楼站着,肩膀挨着肩膀,相邻的两只手在相互纠缠。
庄威和庄严不知不觉各自挨近了自己的女人身边。
没想到司马相如唱着,唱着,竟然有些激动都样子,他回转过来,从卓春红手里把卓文君拉住。
这回唱的却是表达爱情的句子——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司马相如只管唱着。卓文君心里头有些尴尬,红红的脸上溢满幸福。
吴青青站在岩石的身边,笑着往岩石看了一眼,接着说:“这个卓文君呀!嫁给有情有意的司马相如真的很幸福呢,难怪当年魂魄会被人家吸引。人生若能若此,夫复何求啊!”
“可是,”岩石以为吴青青在说自己什么,有些尴尬地说道,“大汉朝人能像司马先生这样只钟情于一个人的不多呀!要不然我娘也不会来南方,和我爹在一起呢!我呀!要我表达如何如何爱你是做不到的,我注重的是实在。关键时刻,我不会怕为你付出生命呢!”
“哦,你误会了!我要的其实也就是一颗真心啊!”
吴青青看着岩石,眼里又出现了一个男孩抱着一只金钱豹滚下山崖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