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午后的阳沐愈加强烈,人群如海一般,越来越多的人围观,简澜的额角已有薄汗微微渗出。
算了,她默默垂首摇头,因着五月初炙热的阳沐暴晒,身上已然如隔着炉火一般的滚烫。
索性,索性暗自离开。
亦是正欲离开时,不知被谁一把扯住衣袖,她转头时,便见那身穿白大孝的胖女人正用那双胖嘟嘟的双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仿若极怕她瞬间消失无踪。
那时,她满脸横肉的脸颊被晒得红通通的,眼角泪水沾着鹅毛柳絮,一双眼睛红肿似核桃一般,本来一双丹凤眼眸已然很小,这一哭,简直没了眼,只剩一条细缝,脸蛋愈加圆滚肥硕。
更让简澜嘴角抽抽的便是,她一边用手抹着鼻底不断涌出的鼻涕,那只挂着鼻涕的胖爪子再返回来抓住她的胳膊。
她其实极端想言,大娘,我这衣服可不是擦鼻涕眼泪的,你能再恶心一点吗?
“你这杀千刀的陈世美…..”那丫一把鼻涕擤在地上,用那双胖嘟嘟带着大鼻涕的爪子不断捶打她道“你未过门的娘子已然糟害,你为何……这般才回来,晚了,晚了…..现下里,不仅她没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抽搐“连同她爹爹娘亲亦都…..”
等等,等等,怎的蒙圈了?
被这娘的用爪子鼻涕忽蒙了。
简澜知晓自己已然成了焦点,遂抬头,左顾右瞧,见那些看热闹的人现下里指指点点,有的,掩嘴窃笑,简澜手扶额头,这些人,还真不嫌事大。
“嘿嘿嘿…..”那时,她还真想一脚将丫踹开,可见人哭得如此伤心,亦是情理之中,遂的,只能微微一笑,解释道“大娘,你寻错人了,我不是陈世美,你认错人了。”
可此番提及陈世美,那丫可不是甚好鸟,大考得官,当上佼佼状元郎,皇上见他一表人才,当选为当朝驸马,那时,他编造一套谎言,便说自己尚无妻儿,且父母双亡。
这一番谎话顺利骗过皇上,可怜他夫人秦香莲带着一双儿女,且在他父母大旱灾难双双亡故后,前来京城寻他,可偏偏听及自己的夫君陈世美已然娶得当朝公主,陈世美怕她坏了自己的高官厚禄,娇妻在怀的好事,便屡次三番的将她撵出府。
后来,极怕她去开封府衙门告状,便命韩祺追杀秦香莲及一双儿女,韩祺知晓真相后,放弃追杀,且挥刀自刎,秦香莲委实生气,便一把状子告到开封府包拯那里,包拯执法如山,不顾国太与皇姑的阻止,终是将那狼心狗肺、抛弃妻子的陈世美用虎头铡斬了。
这一幕,且是流传千古的‘铡美案’。
经常出落自戏文故事里。
可偏偏,怎的提及她是陈世美?
“你偏是,你就是,若然不是…..怎的….”她顿时嚎大哭,简澜瞪大眼睛,仔细瞧她那一双起初到现下里都未睁开的双眸,听她言道“怎的会过来瞧她,亦还四处打听关于她的死讯,我方才都瞧见了,你问这问那,还说不是打听关于她的死讯?”
简澜用腾出的那只胳膊尴尬挠头,不断拭去额角冒出的汗珠,这丫爪子烫的宛若火炉,且拽住她便不撒手。
里三层外三层堪堪如此多人,她为何仅拽住‘他’呢?这更是让‘他’疑惑不已。
“大娘,你能睁开眼睛仔细瞧瞧嘛?你真是认错人了。”
她说着,终是出手,死命将那一双胖爪子扒开,可偏偏,这丫手劲不小,如何掰亦是掰不开,想及牙齿咬,可瞧见她一双沾满尘土鼻涕的大手,索性算了。
“青玉,青玉,你丫死哪里去了?”
无奈之下,她开始呼唤青玉。
那时,青玉及人群中穿梭而来,只环胸,同旁人一般事不关己的态度,着实让她结舌,这丫,能不能再冷血一点儿?
且那番的淡定从容,唇畔似有似无的上扬,,若万千拥挤涌动中,唯独他一人置身事外,。
正思付着,便听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一声高呼吆喝“唉唉唉!都散了,散了,散了,看什么看,再瞧,谁再瞧将你们眼珠子挖下来。”
顿时,周遭的一切都静下来,议论声、唏嘘声、乃至嚎啕大哭声都无,只余隐隐啜泣。
什么人?简澜扭头,便见二十来个手提明晃晃砍刀的彪形大汉,趾高气昂的将砍刀扛在下肩膀上,高扬着下巴,人人都是上等绸缎的袍子。
瞬间,方才尚且乌压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现下里,竟然识趣的各自离开,未有一人多做停留,好家伙,这横眉怒目的领头家伙还真是堪堪几分本事。
只一句话,愣是宛若圣旨,无人违背。
再瞧时,原来空气不通的人群,现下里,只余几个腿脚不利索的老者正在费力往回走之外,现下里,这零落破烂的茅草屋小院里仅剩,那裹着尸首的三张斑驳破席子。
寒酸惊艳的令人感叹,连及逝后愣是连一副硬实棺材都没有,这一生,可谓活得…..
而那胖楚楚的大娘,仍然维持拽着‘他’的姿势,只是,愣是将眼泪默默憋回去,忍不住溢出的抽咽声如何都不能归于平静。
而另一位稍瘦一点儿的女子亦是小心翼翼的躲在那大娘的身后,不断的拭去眼角的泪花,一双泪花未干的眼眸满是岌岌恐惧。
那领头的满脸横肉牛哄哄的家伙,走上前来,且先扭头,似瞥了一眼简澜一行人的马车,那时,阿翔同几名锦衣侍卫见势头不对,纷纷跃下马车,快速的及他们走来。
“怎的?还搬援兵了不成?你是…..”他一把晃眼钢刀瞬间戳立在面前泥土里,扬着下巴,审视着简澜,道“哪路子的?”
“路过。”简澜倒未有一丝惧怕,见那大娘已然默默松手,便顺其自然的将胳膊收回,负在身后,神色极端淡定从容,因着,青玉便在一旁,此刻,正亦步亦趋的从容走来。
“哦!既是路过,就别惹乱子,赶紧赶路。”
那家伙歪扭的活动着脑袋,言完,便一把拔起戳进黄土里的钢刀,扭头,看向那正在擦拭眼角鼻涕的大娘,极端傲气霸道,说“仅同你们说一次,若然识趣的,赶紧将地上那三具尸体悄无声息的埋了,若不识趣,我这把刀根本无眼,不介意再大开杀戒那么一两个,然后,你们连及草席都没有,一同扔进乱葬岗,让豺狼虎豹饱餐一顿。”
简澜听了,微微皱眉,这丫分明是仗势欺人。
“好好…..大人莫动怒,我们这就去埋,这就去埋….”
胖大娘现下里倒清楚几分,且谦卑恭敬,一副极端怕事的模样,现下里,简澜方才瞧清,她的一双眼睛红肿,闭眼时,尚且瞧不出,睁开眼,方才看清,眼睛本也不小。
她转身,欲前走,谁知,亦不知被自己的那身白一角绊倒,趴在地上。
“娘亲——”略显瘦削,样貌平平,在她身后躲藏的女子,现下里忙急急一唤,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前去。
“将房子烧了。”
为首的傲慢家伙右手一挥,语气简短坚定的指挥命令。
数名混混行径的人听及令下,立即动身,亦不知谁手疾眼快的点了火把子,连及简澜那一声“哎——”都淹没在那一声咆哮“烧——”里面。
接着,茅草房瞬间燃起火苗。
“房子,房子,大人,手下留情啊!”
那胖女子此时仍趴在地上,只怕啃了一嘴的黄土,此番,右手一直伸向火苗燃得正旺的茅草房,亦管不着已然脏成泥巴的白大孝,只发出近乎微弱的声音,隐忍,泪流。
这群家伙,似乎…..欺人太甚!
简澜气急,咬牙切齿,神马玩意?
人家发丧管丫啥事?不仅连及发丧都管,且还万分可恶的将人家房子烧了,这群…..畜生!
“青玉。”
简澜有力的一声呼唤。
“属下在。”青玉恭敬抱拳,回的干净利落。
“若然旁人将火烧到咱们家门口了,你当如何?”她问,双手负在身后,现下里,极少有的认真,一抹英气自眉宇间蔓延。
“定不饶恕,”青玉答得淡然,确字字珠玑“且一定会给予有力的一击。”
“即便是拼尽性命。”阿翔一行人已至近前,似是瞧清了这一幕的仗势欺人把戏,亦是义愤填膺。
此番,那胖女人抱住那首领的衣袍角,哭着道“大人,饶我女儿一命,饶她一命,要杀要剐的冲我来,她年纪尚轻,还有大把的光阴…..”
“嘿嘿嘿…..”那丫笑得极端毛骨悚然,阴**“放过你们,你觉得可能吗?不巧的是,你们知晓的太多了。”
那丫方才提起钢刀,此番架势便是杀人灭口,简澜遇到此事,不能不管,忙下令道“青玉,阿翔,你们…..务必护她们母女周全。”
“是。”
一干人抱拳,恭敬领命,瞬间自腰间拔剑,扬起明晃晃的剑,只一阵轻风飘过,再看时,人已然同他们交起手来。
刀剑相碰,叮当作响,甚为刺耳。
刺耳的闷哼,尖锐的女人惊叫,茅草屋燃起的熊熊火焰,地上破草席卷着的三名尸体,那横行霸道的几名市井混混如今有一人浑身是血的躺在草席上,胸膛鲜血泉涌流出,死前,连及双眸都未闭上。
卷着的草席被他撞开,如今,简澜隐约看清,那是一名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子尸体,身材纤细瘦小,脸蛋尽管死灰色,仍然遮掩不住她小家碧玉一般芳容华华。
微闭着双眸,一身的素衣,头上没有任何的装饰,仅有一朵小白花,零落在三千青丝鬓间,简洁干净,别有一番雅致高贵,与世无争,若然不是她脸色死灰难看,真若睡着了一般。
打斗依然继续,青玉的功夫确确不错,竟然仅一把宝剑,未费吹灰之力,便将几名混混撂倒,且一剑毙命,未及他们留半点儿活口,不是抹了脖子,便是一剑穿心。
便是华佗在世,亦不能救回,此番,他出手倒是干净利落,一副稳准狠的决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