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医抚平了米色袍子上的褶皱,尔后,利落潇洒的站起身,缓缓道“殿下,用不着把脉了,你仅将舌头吐出,微臣再观望一眼便可。”
“真的?”简澜讶异,不过转过头来想想,亦是说得通,一般医者可通过望闻问切观察病人的病情,她一张脸的病容沈太医自是瞧得清楚,如今,通过舌头会更加确定病情。
那时,简澜不仅吐舌头,而且做了一个大鬼脸,沈太医哭笑不得,摇摇头,转身,及皇上抱拳道“皇上,殿下的病仅是普通的‘伤风’之症,并无大碍,微臣待会下去开一处方,命丫鬟前去太医院抓药熬制便可。”
“哦!沈太医不用把脉?”
皇上皱眉,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太医摆摆手,摇摇头,自信满满的及他道“皇上,不用,微臣已经瞧了殿下的舌苔及面容,自是瞧得仔细,若然服了这处方子,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他说话时,不待半丝犹豫,一副自信从容之态,实属让人钦佩,再加以那一身拂面米色的长袍子,翩然而立,身材修长高大,自有一番儒雅侠骨之风。
自那日算起,果然到了第三个日头,简澜便大好,这几日的一日午后,六哥给她捎来一些‘荔枝’,进了寝殿,见丫正躺在榻上休息,上面薄片的锦被已然踢到了脚底,她睡相端端不雅,莲儿进来欲唤醒时,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仅让玄参将果盘放在桌子上,而且冲莲儿摆摆手,示意她下去候着。
老六一袭纤纤白衣,负手,步履翩然的行至榻前。
见她额角微微渗出的汗水,他朱红的唇角微微扬起,一双丽色眼眸里是满满的宠溺,他自怀中掏出一方绣着梅花的锦帕,作势伸手帮她拭去额角的微薄汗珠。
许是竹叶香的淡雅如雨后一汪清新气息,她竟然拽住他的衣袖,似是当做了锦被,尔后,在他震惊的眸光中,端端利落的擦了擦自己的鼻涕,顿时,老六的嘴角抽抽,俏丽的脸蛋抽抽,不过,眼眸里仍然挂着处之淡然的宠溺,他微叹息的摇摇头,转而用那一方锦帕无奈的擦拭起自己被她弄脏的袖袍。
尔后,他动作极轻柔的将绣着粉色荷花的锦被拿过来,覆在她身上,她嘴角尚且挂着一串哈喇子,尽管看起来难看至极,确又透漏着一丝让人不能忽视的可爱俏皮。
一双长长的睫毛浓密的覆盖在脸颊上,蝶翼一般微微颤动,若然平日里,他母妃惠妃总是及他温柔一笑,抚摸着他的头,道“青儿,母妃再猜,你这辈子一准是投错了胎,这一脸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如何说也该是个女娃才是?”
“哦!”那时他会展眉一笑,道“既是母妃大人说了,那么…..青儿便再滚回娘亲的肚子里,回回炉,争取出来,摇身一变,变成一个清丽女娃娃,如何?”
那时,惠妃便捧腹大笑,道“青儿是母妃这辈子的骄傲,如何说回炉就回炉呢?即便是再好看的女娃娃,也及不上青儿的分毫。”
许是他盖被子的时候惊动了她,那时,她浓墨乌黑的睫毛如蝶之翼轻轻颤动,她眼睛睁开一条缝,尔后,再开一点儿,直至发现模糊中似有一个白衣翩翩的身影站至自己的榻前时,她才摇摇头,猛然睁开双眸。
那男子白衣翩然,眉眼如画,模样好看的若女子一般,三千青丝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头上白色毛羽的玉冠添增几分仙姿缥缈之气。
他笑容温柔和熙,若春日里明媚阳光千丝万缕的照耀,柔柔的、暖暖的、舒适的…..
“六哥?”她讶异,方才盖好的锦被慢慢滑落在地,似是惯性的每次醒来抹去唇畔的哈喇子,尔后,眯眼一笑,道“六哥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唤我一声?”
“小七,这身子可好一些了?听及前几日父皇过来,是请沈太医把的脉,若然沈太医经手的病,便是疑难杂症亦不是难题。”他坐在榻旁,伸手帮她捡起那一床锦被,尔后,顺手搁置一旁。
“好了,好了,沈太医的药方开得极好,我方才喝了三日,便起了效果,这不是吗?鼻涕没了,气色佳了,连精力都充沛了,且昨日午膳,我吃了整整三大碗米饭,连及两盘菜都见了底。”她撸起中衣袖子,一边擦拭着额角的汗渍,撅噘嘴,道“只是天气太热了,我昨晚上热得在床塌了滚来滚去,就是睡不着,这古代……”
“啊?”他朦朦胧胧听不真切,且这词的意义实属不懂。
意识到啥病都好治?便是嘴露的毛病不好治,于是,赶紧掩住嘴巴,只余一双贼溜溜的大眼骨碌碌乱转,随即将手放下来,莞尔一笑道“没有,没有,我说错了,我就是想说天气这般的热,夏日里该如何过呢?还有啊!你瞧瞧!我胳膊上被该死的蚊子叮咬了几个大包。”
“哦!”他瞧了一眼被叮得红通通的大包,眼眸墨色深深,微微皱起眉头,道“小七,一会儿我命玄参去取蚊帐,再命小丫鬟取来些茉莉花枝,编成锦鲤的造型,悬挂在你帐子前面可好?”
“真是…..知我者六哥也。”
她眯眼一笑,随即眼尖的发现八仙楠木桌上放置着亦精致水果盘,果盘中是放置的是……‘荔枝’?果盘上似乎冉冉雾气盘旋上升,便是果盘的周遭亦是萦绕着一圈雾气。
他顺着小七惊诧的视线望去,嘴角微微上扬,缓缓道“小七,这是六哥给你带来的‘荔枝’,据说是应水国进贡而来,因着天气太过暑热,我便吩咐下人自冰库里取来一些冰块,冰镇着,料想你一定不适应这酷暑,急需…..这一口,因此…..”
他话语还未讲完,只觉身旁一阵旋风掠过,再瞧时,榻上已然没了她的踪影,连及方才刚放回榻子的锦被已然落在地上,如今皱巴巴的一团。
他不用猜想都知晓,那馋嘴小猴铁定是蹿到桌子一旁。
果不其然,再抬头望时,那小子一脚踏在太师椅上,双手匆匆的将袖子撸起,似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盘冒着凉气的荔枝,那双灿若辰星的眸子似是要掉落在地上一般。
接着,端端猴急的自果盘中捡起大颗的荔枝,那凹凸不平的荔枝上都冒着凉凉的气息。
“好凉,好新鲜。”
她讶异,随即熟稔的剥皮,将如玉一般的果肉扔进嘴里,细细咀嚼,那汁液甜丝丝的、湿凉凉的,将她嘴中的火气瞬间驱散,好似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般。
不一会儿,桌上便堆起小山一般的荔枝皮,可见这小子何等贪吃,直至剩最后一颗时,她方才眯着一双眼献宝一般的举到老六面前,笑眯眯的说“还是六哥对我最好,这冰镇的荔枝简直太好吃了,如何….”她将荔枝在手上垫了垫,甜甜道“我帮六哥剥一颗?”
他轻点她的鼻头,宠溺一笑,道“这仅剩最后一颗了,你才想到你六哥?”
“没有,没有…..”她慌忙摆摆手,认认真真道“我方才一直想着六哥呢!每吃一颗,便念六哥一句好,这念来念去,约莫念了十五次,六哥,你倒说说,我有没有想着你?”
老六倒是讲不过这小滑头的一张伶牙俐齿。
最后,索性无奈的摇摇头。
这几日,何凌命人过来传信,说是关于皇上生辰一事,让她好好的准备准备,金银首饰稀松平常,灵玉宝石之类宫里最是不缺,题字绘画她基本一窍不通,便是街舞她最最擅长,不过,此次,皇上让她研究出新的玩意。
新的玩意,电视里常演的大抵旱冰鞋一类,且是自己制作的,那几日,她也想研究一双旱冰鞋穿穿,可就她这双着拙略之手,恐怕即便研究到地老天荒亦是连个毛线都研究不出。
没办法,谁让自己没有别的穿越者那一双灵巧之手。
最后,想破了脑袋,画了一张又一张草图,直至书房的楠木桌上废纸堆成小山时,她方才停手,满意的欣赏一下自己的大作,极端厚脸皮的点头自赞“简澜啊简澜!你就是一奇葩,这般都被你画出来?”
青玉凑上前来看时,嘴角抽抽,道“殿下,这圆的是烧饼吗?还有这带轮子的,这是什么物件?”
她恨恨的一记白眼瞪过去,愤然的敲着那圆的物件说“我这个很像烧饼吗?拜托,你瞧清楚一点儿好不好,你不懂,别瞎说,这是‘篮球’,‘篮球’你懂吗?”
青玉呆愣的摇摇头,最后,清晰的吐出两个字“不懂!”尔后,摸着鼻子说“但我知晓‘蹴鞠’!”
“不一样。”简澜摇摇头,耸耸肩,道“‘蹴鞠’便是‘蹴鞠’,‘篮球’便是‘篮球’,这两种虽形状相似,但玩起来不同。”
“哦!”青玉皱皱眉头,又摸摸额头上的疤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尔后,指着草图上的旱冰鞋道“这又是什么?如何似鞋履,但模样好生怪异,鞋底是轮子的形状,这物件是…..”
“是旱冰鞋。”简澜直言不讳,指肚轻轻的抹去一抹脏了的墨渍。
“冰……旱….旱…冰….鞋?”
青玉一张口就变成了结巴,因着活了数十载,这三个字都闻所未闻,这图纸上的,更是见所未见,新鲜玩意,他便是念起来,都吃力一些。
“旱冰鞋,篮球。”她摇摇头,又纠正一次,这古人真是…..哎!她除了摇头叹气,还是摇头叹气。
那日之后,她便托人将这张草图交给镇上一手艺极佳的木匠,那木匠名唤灼华,据说当年与择元尚有些交情,只是,择元仅雕刻木头,技艺精湛无双,而灼华研究项目颇多,同蹴鞠呀!以及一些繁琐的小物件,他都极端有兴趣。
只是,听说左手因研究怪异物件时,被灼伤了,如今,仅有两根手指尚灵活,且此人如今已成了物雕坊的幕后老板,能不能出面尚且是两码事,他的一众徒儿亦不知能不能做出?
青玉托去的人终是垂头丧气的回来,连及手里的的图纸亦被揉的不成了样子。
据说灼华的一众徒儿瞧了,皆是摇头叹息,简澜虽然已经画到了最高的水平,可依旧不成样子,再者,他徒儿不会,那也是没法之事。
简澜问及灼华呢?为何灼华没有现身?
那小厮便唯唯诺诺的说“他们师父灼华,据说只见有缘之人,奴才千叮咛万嘱咐,这是宫内七皇子吩咐的,因此,他们才急急忙忙的通禀,且出来时,据说灼华仅说了两个字‘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