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送回凤仙峡的时候，还在吃奶粉。在那里生活了十一年，我妈一次都没去看过我。我小时候甚至以为，我是奶奶生的。”

囍眉妩红着眼眶，强摁了一下睛明穴，阻止了险些奔涌而出的眼泪。

母亲，原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美好的名词。而这个词，之于囍眉妩，却是她一生的每一场，每一次委屈，都有骆丽熏的手笔。

她本该对此怀恨在心的，只是，秦玉洁陪伴她的那十一年里，为这个她素未谋面的儿媳妇做足温良的辩解，给了囍眉妩一个温柔无奈的“母亲”。

“在我四岁以前，我爸每半个月去凤仙峡看我一回，带够我半个月吃的奶粉。我奶奶因为我被送回去，非常生气，也不叫我爸的名字，每次我爸去看我，我奶奶就说是奶粉贩子来了。”

“从我回到枫城开始，我身上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不知道要跟家里的谁去说。也不知道谁会听。所以赵翳珀就像我跟家里通话的那道桥梁一样，我不会跟家人说的，都会告诉赵翳珀，赵翳珀又会变着法子告诉我爸或者是我哥。”

“我妈一直都很偏心润玉，但是我爸和我哥一直都跟我说要对我妈好。只有赵翳珀，她敢在我妈偏着润玉的时候顶撞她。”

宿寄宁心里突突一跳，先前他们还一直猜测，囍眉妩是不是囍家安排在囍润尘身边的意外的王牌！

纵然囍慰峰生日宴那晚，后来出了那样的意外。他们这些人，都不怎么敢掉以轻心。却不想，囍眉妩的来历，和他们所想象的千差万别。

“喜欢下雪天？”男人的嗓音，恢复到惯常的冷静沉稳，好听的让囍眉妩忽然有了一种纵身靠近的感觉。

“嗯。”窝在副驾驶座的囍眉妩点点头。

“每年到了下雪天的时候，奶奶会在火炉上烤土豆，熬浓茶给我喝。一年辛苦，四时如常，唯有雨雪天气是我们赏景，听曲，听故事的时候。”

“你奶奶，不是枫城的那一位？”在囍眉妩近乎呢喃一般的描述中，宿寄宁脱口而出的还是那件他们至今都没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的关于囍眉妩口中的这个“奶奶”到底是何许人？

“当然不是！”在有些沉重凝滞的气氛里，囍眉妩吸了吸鼻子，摇摇头。不久前拆封的一盒喉糖，最后一粒刚刚已经放进了嘴里。现在，已经融化在了囍眉妩干痛的嗓子眼里。

她再也无力多说什么。

宿寄宁握紧方向盘，看着囍眉妩因为疲倦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就已经明白，这不是问问题的良机。

囍眉妩当然十分清楚，她跟宿寄宁之间的谈话，已经触及到了囍家最不能为外人道的部分。坚忍辛苦哽在喉头，不能说，不可说。

宿寄宁看了眼已经开到最大的暖气，默默地握紧方向盘。看来，囍家的事情比他所知道的还要复杂。

......

此时，宾馆，囍眉妩的房间门口。拎着两袋感冒药的赵翳珀，第六次拨囍眉妩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