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

楚青瞪大了眼, 看着忽然在无人小路边停车的霍历, 哭笑不得地伸手挡住了霍历道：“您干什么呢？”

“你说呢？”霍历气呼呼道：“你背着我偷人了！”

楚青也气呼呼道：“我还没说您背着我偷人！”

霍历不敢置信：“我偷谁了？！”

楚青信誓旦旦道：“潘先生！”

霍历：“……”

霍历顿了顿, 感叹道：“那我这口味也挺重的哈。”

“对啊。”楚青往后退了退, 小声道：“噫。”

霍历：“……”

霍历龇牙咧嘴道：“小朋友，别扯开话题，说，你和那个逼说什么了？”

“真的没说什么。”

“那为什么不和我说？”霍历执拗地就要一个答案。

楚青叹了口气，无奈道：“他……在劝我。”

“劝你什么？”霍历微微蹙眉。

楚青道：“就是给我提个醒而已。”

“提什么醒了？”霍历戒备得很。

“就是工作上的提醒！还有切磋交流音乐, 说了霍先生也不明白啊。”

霍历一顿, 默不作声地坐回去。

“嗯。”

楚青：“……”

楚青：“？？？”

这是生气了？

楚青转头拉了拉霍历的衣角, 笑道：“霍先生……？”

“别叫我, 去找你的蒙克老师吧。人家和你一样是天才创作家, 你们有共鸣有共同话题, 你们聊音乐我也插不上嘴。”霍历看着前方, 委委屈屈道：“我是一个粗人，我不懂这些，没法和你聊。”

“……”

噗。

楚青解开安全带，倾身靠了过去，抱住霍历道：“霍先生不生气, 不生气。”

楚青声音软乎乎的，身上也暖呼呼。

“别, 撒娇这套没用。”霍历心里得意，面上不显。

“真的吗？”楚青把头正在霍历肩膀上蹭了蹭。

“……”

霍历深吸一口气，一个伸手直接把楚青给狠狠地拉入自己怀中。

“小朋友, 你学坏了。”

“霍先生，您不和我聊音乐也没关系的……”楚青笑了笑，低下头伸手轻轻环住霍历的脖子道：“我们可以说很多很多其他的。”

霍历按住楚青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上去。

四片唇贴到了一起。

“哐！哐！哐！”

楚青吓了一跳，循声转头就见一个交警正一脸严肃地敲打着他们的车窗。

楚青；“……”

霍历：“……”

霍历搅下玻璃镜，就听见交警大爷喝道：“年轻人光天化日的，在路边卿卿我我，伤风败俗！”

“你们别把车停在这里！再停我就开罚单了！”

两人被吓傻了，还维持着抱在一起的姿势。

楚青：“…………”

霍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交警大爷忽然的关心。

楚青如同触电那般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怀中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脸红得能滴血，低着头不敢看别人，像是恨不得能挖个洞钻进去。

霍历：“……”

霍历龇牙咧嘴道：“好的，我们这就走，谢谢大爷提醒。”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都是微妙的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霍历打开了车里的电台，用音乐来炒一下气氛。

然后一打开电台，播的歌是狐狸精。

“狐狸精狐狸精真是讨厌~”

“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楚青：“……”

霍历：“……”

楚青“啪叽”一下扭头靠着车窗，闭眼道：“我先睡一下。”

……

回到家后楚青洗了澡，霍历惯例和他一起看了书才睡。

楚青没有和霍历说面试的事。

直到隔天早上，楚青收到了罗瑟兰导演的通知，霍历才知道。

罗瑟兰询问了楚青的意愿，问他能不能做好两份工作。

房内，霍历面无表情地看着楚青。

楚青坐在床边，有些不好意思道：“嗯……那个……”

“你厉害了你，能了你。”霍历笑眯眯道：“背着我偷人，还偷偷面试了呢？难怪昨晚你和蒙克去了试镜棚。”

楚青再次踮脚抱住霍历。

“霍先生……”

“这套没用。”

“霍先生……”楚青故技重施，再次蹭了蹭霍历的颈窝。

霍历：“……”

霍历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小兔崽子，回回都这样，你当我傻的吗？”

楚青靠着霍历道：“霍先生让我去吧……”

“……”

霍历心道，他可能就是个傻的。

“为什么你偏要揽下这活，不累吗？”霍历无奈地捏了捏楚青的耳朵道：“你不心疼我心疼。”

“我不累，我能做好的，那些摆到我面前的机会我都想做好……”楚青低下头道：“而且……我演戏演得不好。”

“所以？”霍历蹙眉。

“所以我想再试试……”楚青撇头道：“我想要……再厉害一点，再好一点。”

这个角色的戏份不重，就那几幕，楚青不信自己死嗑嗑不上去。而楚青昨天和蒙克说了话，忽然便确定了想揽下来的心思。

“傻瓜，你还不够厉害吗？”霍历无奈。

“可是……可是一般人，正常的人都会接下的，因为这个机会很难得。”楚青低下头，揉捏着自己的手指头道：“我不想一辈子都治不好，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要……积极一点？别人都是这样的，所以我也想要把所有事情都尽量做好……我……我也想当个像你们那样厉害，有当担的人。”

“青宝……”霍历哭笑不得地捏了捏楚青的脸颊道：“你现在也很好，力所能及就好。”

“我可以的，我能做到。”楚青抱住霍历撒娇道：“那我去找导演了？”

霍历瞪了楚青一眼。

楚青笑眯眯地转身小跑出去了。

“小兔崽子。”霍历咬牙切齿的。

霍历忽然觉得，他堂堂一个霸道总裁天凉王破，被这小孩吃得死死的。

而另一头，楚青去找了罗瑟兰导演，给派了剧本后，下午吃了饭就要试戏拍摄了。

虽然很匆忙，但洛赛西这个角色台词一向少，这一幕戏更是没有台词，不需要太多时间准备。

楚青吃了饭就开始化妆。

霍历来到化妆间帮忙，就见楚青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中世纪的贵公子。

楚青上身是一套宽松的长袖白衫，丝绸布料挂在那并不宽厚的骨架上，就像是一件脆弱的艺术品。

楚青还戴上了发套，披着一头柔和的黑长发，此刻一转头看霍历，霍历随即愣住了。

也不知道是妆容的效果还是楚青已经入了戏，那双泛着水波的眼睛带着几分惆怅，让霍历心底一动。

“怎么了？”楚青眨了眨眼。

“没事，很好看。”霍历上前笑道：“走，我带你过去。”

庄园和取景的大剧院只有一条街之差，但霍历还是开车带楚青过去，也不怕别人说大牌，总归楚青不仅是演员还是幕后的创作家，工作繁忙大家都能理解。

大剧院占面积大但却很是老旧，年久失修，反倒有了古老的氛围。

剧组把大剧院的一个大厅改造得更复古和好看了，整个大厅堂只用烛光照耀，所以墙上满是蜡烛，昏昏暗暗的。

这一幕是洛赛西的第一次出场，和主角凡赛尔一起，也是本剧的开场第一幕。

警察伪装成了一个搬货的小伙——安德烈来到了剧院，透过他的视角，看见了一个堕落的天堂。

大厅里都是穿着羽毛孔雀衣裳跳舞的人，一个比一个美丽，时而不时还要对富有的客人们暗送秋波。而客人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边喝酒，舞台上正上演着剧。

第一次来到这种烟花之地的安德烈都看傻了。

和那些舞者跳舞的绅士、在座位上卿卿我我打闹的人、舞台上表演的人……

还有……

被众星捧月的首魁凡赛尔。

凡赛尔的美是惊心动魄，病态而苍白的，像极了地狱爬上来索命的鬼，但却没有这么漂亮的鬼。

凡赛尔半躺在沙发上，慵懒妩媚，明明是个男人但却没有骨头似的。

其中一个绅士献殷勤般，想要向前给凡赛尔点烟。

凡赛尔笑了笑，撑着沙发起身，拈过了男人递上来的烟，送到了身边人——洛赛西的嘴边。

洛赛西也是个被追捧的，他没有凡赛尔那么好看，但却也是个尤物，坐在一旁看着清雅高贵，不食人间烟火，更不可冒犯亵渎。

可凡赛尔却偏偏故意撩拨。

洛赛西微微蹙眉，张嘴含住了那根烟。

凡赛尔笑了笑，给洛赛西点上，自己则再拿了一根叼住，却故意俯首下来和洛赛西借火。

两人脸几乎要靠在一起，嘴巴叼着的烟触碰到彼此的，交换着那烧着的火。

两人的举动让身边的人都看呆了。

“卡！”

罗瑟兰打断了两人的表演，指着楚青道：“楚，感情不到位，眼睛里再深情内敛一点，洛赛西是爱着凡赛尔的，你情绪不能这么浅薄。”

“哦好……”楚青点了点头。

“辛苦了。”对面那么凡赛尔的演员——本命帆赛亚，后来干脆为了剧改名成了凡赛尔。

凡赛尔笑道：“加油。”

楚青郑重地点了点头。

拍摄继续。

道具组递来了假的烟，两人重新演绎了一番。

楚青目光始终留恋在凡赛尔身上，但洛赛西是个清高的人，情绪不能太外露，因此只能侧面地演出深情。

这无疑是有难度的，楚青试了好几次罗瑟兰才满意。

不过凡赛尔和剧中病态堕落的人设相反，现实中是个温和的人，一直很有耐心地陪着楚青试，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好不容易把这一段过了，接着还有更刺激的。

霍历站在一旁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楚青和那个凡赛尔对戏。

“哟？吃醋？”蒙克故意走到霍历身边撩拨。

“只是演戏而已。”霍历依旧没什么表情。

“啧……”

霍历转头问道：“你昨天和他说什么了？”

“啊？他没和你说？”蒙克眼珠子转了转，愉悦道：“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霍历冷笑。

蒙克抱胸看着霍历，心道，也没什么好啊。

啧。

所有人都不知道，不知道自然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蒙克偏偏知道了。

蒙克看着楚青作茧自缚，完全不给自己留半点后路，也没办法留的，自然是越看越不舒服。

“和你说了你也不懂。”蒙克抱胸凉凉道：“希望你能有点良心。”

“疯子。”霍历冷哼。

两人这边说这话，片场还在继续。

凡赛尔借了火后，叼着烟轻轻用烟蒂划过了洛赛西的脖子，在那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红痕。

洛赛西眉头微蹙，手指一动，下意识地抬头，露出了从锁骨绕过喉结再到下巴的美丽曲线。

烫痕自然是假的，道具也不烫人。

“卡！”

罗瑟兰又喊停了。

“楚！过来，我和你讲讲这段。”

“好。”楚青赶紧小跑了过去。

罗瑟兰道：“你功课做过了，也理解洛赛西是什么人，对吧？”

楚青点头。

如果说两位男主角，其中一个警察安德烈是正义的天使，另一个凡赛尔是邪恶的魔鬼，那身为配角洛赛西就是……堕落成魔鬼的天使。

他原本清高，但却因为凡赛尔而堕落。

凡赛尔对他而言就是魔鬼，让他抛弃了尊严。

“所以这段，你知道要展示的是什么吗？”

楚青答道：“要对观众展示洛赛西对凡赛尔的痴恋，暗示洛赛西因为凡赛尔而堕落。”

“对，所以烟蒂烫过去的时候，你知道洛赛西是什么情绪吗？”

“高兴……”楚青有些难为情道：“他……享受。”

明明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壳子，但此刻却像是个变态的受虐狂。

“你难为情个什么啊！”罗瑟兰骂道：“你要是害羞你还演什么！你得融入洛赛西的感情，人家对凡赛尔就是这么变态！你刚刚呢，你刚刚被凡赛尔的气场给压得死死的，没有半点清高也没有什么藏着的兴奋，只有慌张和难为情。”

“对，对不起……”楚青赶紧鞠躬：“对不起！”

罗瑟兰平时热情和善，但是一工作起来那就是个修罗。

不过面对楚青，罗瑟兰反而不能像往常那样骂下去了，根本骂不下手，只得硬生生地转了语气，摸了摸鼻子道：“嗯，你再去试一试。”

“好……！”

接着，试了快十次，楚青脖子也被那个道具给真的磨红了，总算有一个勉强满意的。

罗瑟兰摸了摸下巴，看着那个录像微微蹙眉。

楚青在一旁羞愧得很，理解是一回事，但是真的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道理他都懂，洛赛西的情绪他也完全理解，但就是做得不好。

尤其楚青对外人原本普通相处就会紧张，更别提对面这样撩拨和压迫。

最后，罗瑟兰还是道：“明天再试一次，楚今天回去好好琢磨吧。”

楚青羞愧得抬不起头，“嗯”了一声。

……

入夜。

霍历拿着两盒饭，回房后就见楚青闷闷不乐，红着眼眶坐在床边看剧本。

“青宝。”

霍历坐到楚青身边去，笑道：“先吃饭，吃了饭再看。”

楚青点了点头。

霍历伸手揉楚青的发顶道：“我今天去问了，你知道你回来后凡赛尔和安德烈那场调情的戏试了几次吗？”

楚青愣愣地摇头。

霍历道：“九次。”

楚青一愣。

“那你知道副导演带的另外一个棚，就是警局那边的试了几次吗？”

警局那边的都是一些没有什么特殊情绪的剧情戏，还都是配角，照理说进度应该会很快。

楚青再次摇头。

“五次。”

“……？？”

霍历笑眯眯道：“你确实做得不好，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个剧本很难，导演要求高，所以你没有拖累大家的进度，因为这就是原本的正常进度，明白吗？”

楚青擦干眼睛和脸，愣愣地点头了。

“好了，不要自责，先吃饭。”

楚青吸了吸鼻子道：“我，我先看……我做不好……”

原本就是他自己要揽下来的，之前也信誓旦旦地说能做好。但现在明显实力更不上，比起挫败，其实更多的是压力。

楚青就是紧张，万一明天再次做不到，那就拖累大家了。凡赛尔是主角，原本戏就多，可别被他这么一个配角给耽误了精力和时间。

一想到剧组楚青就紧张，满脑子地做不好惹麻烦。

“你先吃饭，吃了饭我陪你练习，我教你。”

“啊……？”

霍先生会？

“你先吃饭。”霍历眨了眨眼道：“吃了饭你就知道我会不会了。”

见楚青六神无主的样子，霍历笑了笑，把人揽入怀中温声道：“青宝，你得学习。”

“……？”

“如果以后你还会被这样的小事击败，那还怎么继续战斗？”

楚青一愣。

“我……”

“吃不吃饭？”

“吃……！”

楚青囫囵吃完了饭，就见霍历从口袋里取出了一盒烟。

“霍先生是要和我对戏练习吗？”

“嗯。”

练习办法说白了也只有这一个，楚青这种情况只能硬练，让自己适应。

霍历拿了一根没点燃的递给楚青，不让他真抽。

“那我们开始吧。”楚青问道：“霍先生知道凡赛尔的剧本吗？我给您讲讲？他……”

“不用。”霍历用打火机点燃了烟，伸手揽住楚青的腰，朝着楚青挑眉笑了笑。

两人脸几乎要帖在一起。

……

房内忽然安静。

霍历食指和中指轻轻拈下嘴上叼着的烟，朝楚青不紧不慢地呼了一口气。

一圈白烟代替主人吻上了楚青的脸。

楚青迎头撞上这个尼古丁的浓烈味道，熏得他有些晕。

楚青咳了几声，抬眼对上白烟后那双沉着的眼眸。

楚青忽然觉得……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