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一下, 好不好？”

“我在追求你。”

霍历如此说道。

楚青愣愣地看着霍历。

两人就这么对峙, 直到楚青的脸红到快要烧起来了。

然后, 楚青咽了咽口水, 愣愣道：“有……有吗？”

霍历：“……”

小朋友装起糊涂来也挺能啊。

霍历坚定道：“有。”

“不仅有，还把你给睡了。”

霍历说完随即改口道：“不对，是你把我给睡了。”

“……”

楚青低头，有些害怕地不停抠自己的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霍历顿了顿, 笑道：“没事,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知道了就好, 现在不需要给我答案。”

霍历把楚青拉起来温声道：“先吃饭？”

“嗯……”楚青悄悄地松了口气。

楚青习惯性地逃避, 习惯性地不去知道。但是霍历显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楚青, 希望能把他们的关系往前推。

霍历希望的是, 自己能成为楚青的依靠。

“你低血糖，多吃点肉和鸡蛋。”

两人坐在餐桌前，霍历给楚青夹肉，并把一颗鸡蛋放到楚青碗里去。

楚青看了眼餐桌，用筷子戳了戳饭嘟哝道：“没有菜么……”

霍历挑眉道：“买了菜你就不吃肉了。”

“乖, 多吃点肉。”霍历自己吃了一口，笑道：“这个肉腥味几乎没有, 特别香特别好吃。”

霍历特意查了查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再给楚青点外卖，总归他自己不会做。

“嗯……”楚青勉强把那块肉吃了下去。

楚青吃下后霍历又给楚青夹了一块放到他碗去，笑眯眯道：“来, 继续吃。”

楚青咽了咽口水，心道，这就是被人追求的感觉，

被，被宠爱的感觉……

楚青脸有些红，按住霍历的筷子道：“我自己来。”

霍历笑了笑：“好。”

两人吃了饭，霍历还监督着楚青吃了医生给的药后，余未晞也带着乔纳森来了。

乔纳森是个矮矮胖胖的男人，看着非常热情，一来就抓住楚青打招呼。

余未晞在米国长大，楚青之前在霍历的资助下曾经到外国留学，因此几人沟通完全没有问题。

三人窝在沙发里抱着吉他聊，桌上摆满了谱子和纸张。

楚青为人随和，对音乐的见解很到位。遇到不同意的也是有理有据地慢慢说，三人合作得很是愉快，进度也比预期地快很多。不过是一个下午，基本demo就已经出来了，只需要再加元素和精修。

基本上demo有了那等于就半完成了，楚青和余未晞决定接下来花更多时间专注在舞蹈上。

对此，乔纳森还笑了两人，说这是个歌唱和创作节目，结果被楚青整得像个舞蹈节目，创作那部分反倒是轻而易于就解决了。

傍晚，天色逐渐暗下来之时乔纳森便离开了，余未晞留下指导楚青舞蹈。

“碰……！”

楚青忽然身子一个倾斜，伸手撑住了一旁的咖啡桌支撑住身体。

原本在一旁用平板看公文的霍历听到声响，随即放下东西过去扶住了楚青。

就见楚青脸色有些白。

余未晞蹙眉道：“我们暂时停了吧？你先休息，明天再练习。”

“不要……不用。”楚青坚持道：“把这一套动作学完再休息。”

楚青身上满是汗水，脸色发红发白的，看着很不乐观。

霍历对余未晞道：“早上青宝还因为低血糖晕倒了。”

“啊？？？”余未晞大声道：“那还练个瘠薄练！别练了！你找死呢？！”

“没有，我……”楚青有些着急道：“先把这一套……”

余未晞直接打断，给楚青发定心丸道：“不用那么拼吧？时间很充足，你的进度也很好，到时候舞台赶得上的。”

“我没事，真的，晞晞平时的练习时间也比这个多几倍，我一样得多努力。”楚青说得没错，余未晞作为舞王，基本上练习的时间都可以算得上是狂人了，也因此腰伤到现在都没法好全。

听闻，余未晞直翻白眼道：“我拼那是我身体好，体力好，现在还能下楼给你跑个五圈不带喘的，你能吗？啊？”

楚青：“……”

霍历淡淡道：“青宝不能。”

“所以休息吧，我回去了。”余未晞拍了拍楚青的肩膀道：“明天继续啊，明天我带年糕过来，晚安。”

“晚安……”楚青只得妥协。

余未晞回去后，霍历拿了一块小毛巾给楚青擦汗，温声道：“那么着急干什么呢？”

“因为，因为……”楚青低下头道：“我答应您的，我会努力的。”

“啊？”

楚青没再说话。

霍历说了要追求自己……那自己是不是至少……

楚青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对于自己太不满意，太难受了。

自己这么一个以前不愿意努力，或者说努力了也没用的人，感觉如果不再更加努力一点，真的配不上这份追求。

“我知道你会努力，我也知道你一直很努力。”霍历揉了揉楚青的发顶道：“你已经很棒了，但像余未晞说的，要努力也要量力而为，否则没有意义，明白么？”

楚青一愣。

“嗯……”

楚青擦干汗后，两人稍作收拾便离开了酒店。

楚青得回家拿自己的音响设备，把需要的东西都给搬到酒店。

回到那个简朴的家后，楚青还觉得有些微妙。

阳台的植物每天都有自然的雨水浇灌，没有修剪之下野生长反而更为好看了，到处一片冷清清的因为长期空着而没了人气。

但依旧让楚青觉得充满了安全感。

楚青至今还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他居然离开了这个家那么长时间。

他居然有能力离开。

两人吃了饭后，楚青便去洗澡了，他今天活动了一天，没洗澡实在不舒服。

楚青洗澡每次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在里面磨磨蹭蹭还要加上发呆，霍历也习惯了，并不急着热食物。

霍历看了看四周，决定履行一把金丝雀的职责，给老板打扫一下房子。毕竟这家很久没回，家具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对健康不好。

霍历心道，小说里都这么写的，金丝雀围着围裙，翘着屁股给老板擦桌子，然后老板非常高兴，一把捞过金丝雀的腰就开始马赛克。

霍历取过了布头，弄湿后美滋滋地开始擦电视柜。完全没有考虑用他的形象来完成以上片段有多辣眼睛。

霍历第一次做家务，抱着神圣和新鲜的态度，因此即便电视柜很多格子，霍历还是很有耐心地一个个打开擦。

……虽然其实并不需要，格子里也没什么灰尘。

霍历打扫到最后一个格子，一拉开却是一愣。

在这个最角落的格子里，放着一小捆粗厚的三股尼龙绳。

家里有绳子不奇怪，但是……

霍历伸手取出了那个结实的绳子，眼神暗了下来。

“霍先生……”

恰好这时楚青也洗完澡出来了，穿着浴袍走出来，看见霍历面沉如水地拿着那捆绳子，脸色随即一白。

“霍先生！”

楚青不顾一切冲了上去想要拿回来。

“楚青。”霍历面色可怖，问道：“这是什么？”

殊不知霍历用了多少力气才能压下自己铺天盖地的情绪，用不那么极端和吓人的语气问出这句话。

“还，还给我……！”

楚青想要抢回来。

霍历一手拿着那个绳子，一手抱住了楚青拦住他。

“楚青！”

拔高的音量让楚青吓得浑身一僵。

“青宝，你不要吓我……这是什么？”霍历哑声道：“青宝。”

楚青被霍历抱着，慢慢冷静下来，低垂下头道：“我，我……”

“好好说，别怕……”霍历放下了那刺目的东西，抱着楚青一起坐到沙发上，温声道：“那个是你的吗？”

“嗯……”楚青小幅度地点头。

“你之前买的？”

“嗯……”

“为什么？”

楚青顿了好片刻，才缓缓道：“之前刚得病，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且那时候情绪也不好，就一时冲动……”

霍历深吸一口气，紧紧把发颤的手握成拳头，控制着音量道：“所以，这是你之前买的？”

“是，但是我没有用……我就是买了，然后……然后自己冷静下来了。”楚青低着头，有些害怕道：“很久以前买的了。”

怎么就给霍历发现了呢……

楚青有些懊恼。

那个绳子放旮旯里太久了，他都忘记要藏起来，也没想到霍历会忽然去打开。

如今被发现，简直太太太丢人了。

楚青有些沮丧，他不想被霍先生看到这样的一面。

他真的不是那种随时随地都闹着想要寻死的人，也不是没有斗志和意志的人啊……

他甚至已经快忘记这东西的存在了。

霍历打断了楚青的思绪：“那为什么不扔掉？”

楚青一愣。

啊？

为什么不扔掉……？

“我……”

“我帮你扔掉，好吗？”

“那个……”楚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仿佛扔掉这个绳子像是扔掉什么权力一般让他害怕。

“你……”霍历也在害怕。

霍历从没忌惮过什么，即便是单独出行被十个打手在围堵在后巷他也不当一回事儿。

但是发现这个东西，还有楚青现在这样模糊暧昧的态度让他害怕极了。

前世他回国来不及见到人，但是见到了棺木里的遗体。楚青的脖子上一片青紫，余未晞说，他是上吊而亡的。

他失去过一次，没有办法再承受第二次。

也不会让第二次发生。

“就当是为了我，扔掉这个东西，好不好？”霍历一字一句道：“为了我。”

楚青愣愣地看着霍历的眼睛，像是被蛊惑般缓缓地点头。

“哦……”

霍历起身把绳子扔到了外头的垃圾桶。

楚青愣愣地看着霍历的背影。

霍历说……要追求他。

霍历还说……为了他。

楚青忽然就明白了，对的，如果答应了霍历的追求，那就是和这个世界建立了联系，身上有了一份责任感。

那他就永远不能走了，他必须去承担这份责任。

他的整个人生轨迹都会因此而改变。

“青宝。”霍历扔完东西就回来，直接伸手抱住了他。

“青宝，你有我。”

霍历将所有情绪拼命往肚子里吞，轻轻拍着楚青的背也不知道是在哄谁：“别怕。”

楚青枕着霍历的肩膀，顿了顿，点头。

“嗯……”

霍历俯首，在楚青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青宝，睡吧，我陪着你。”

“嗯……”

楚青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闭上了眼睛。

……

夜逐渐深。

城市睡着了，楚青也在霍历的怀中睡着了。

—— xxxxx ——

隔天，乔纳森有事要处理，得等到下午才能来和楚青继续商讨词曲，而余未晞则是直接带着他的孩子一起来了。

“抱歉啊……”余未晞无奈道：“这几天回去得晚，今天年糕哭着不肯让我走。”

余未晞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儿，小团子白白净净的，怯生生地紧紧环住余未晞的脖子，看着可爱极了。

“年糕早安啊，我是青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楚青上前捏了捏年糕的脚丫子，温声道：“以前我去过你家哦，还有之前你爸爸出差，你在我家睡过呢。”

“青……青哥哥！”年糕想起来了，甜甜地朝楚青笑了笑，还张开手学着大人那般朝楚青挥手。

“小年糕，今天你和爸爸一起陪我跳舞好不好？”

“好……！”年糕抓住余未晞的袖子小声道：“和爸爸一起陪青哥哥，爸爸不可以丢下我……”

余未晞无奈地点头。

余未晞工作繁忙，常年在外，也因此很少有时间陪伴孩子，总是把年糕托付给身边的朋友，导致孩子总是以为爸爸不要他了。

“这个是霍哥哥。”楚青指了指霍历笑道：“今天我和你爸爸一起工作，让霍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好！”

余未晞饶有兴致地看霍历。

哟，霍总还会哄孩子呢？

霍历：“……？？？”

我不会啊？？

余未晞把孩子放下来后，楚青看了眼霍历，笑了笑对年糕道：“那个哥哥那么高大，可以带你骑马马哦。”

故意使坏。

霍历：“？？？”

小团子哗啦一下就冲进霍历怀中，抱着他的腿撒娇：“哥哥，我要骑马马。”

霍历：“……”

霍历生无可恋。

这种软绵绵的小东西……霍历甚至抱都不知道该怎么抱，就怕弄伤了。

于是接着楚青和余未晞练习、创作，而霍历则被小孩儿折腾，好不容易年糕午睡时间到了，霍历才松了口气，抓紧时间出去买饭了。

趁着霍历离开，余未晞看了眼正跟着音乐僵硬摆动四肢的楚青，好奇问道：“你和霍历发生了什么事吗？”

“……？”

余未晞捏住鼻子道：“我感觉到空气里有一股酸臭味。”

“什么酸臭味……”楚青有些紧张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傻青宝，我是说，恋爱的酸臭味。”余未晞翻了个白眼道：“而且今天你有点心神不宁地，乔纳森可能单纯觉得你反应迟钝吧，但是我怎么觉得你比平时更迟钝了？”

余未晞补充道：“而且一看到霍历就更迟钝了，啧啧。”

“我……”楚青手忙脚乱道：“我没有。”

“哦？”

楚青看着阳台，片刻，小心翼翼问道：“晞晞……你觉得，年糕是你的什么啊？”

余未晞顿了顿，笑道：“年糕是我的一切啊。”

楚青思索片刻，问道：“是不是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嗯……对。”

两人干脆坐下休息，余未晞抱着膝盖道：“反正因为他，我更想好好生活好好打拼。”

“哦……”

楚青停顿片刻，再次发问：“晞晞……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

余未晞大叫道：“艹我怎么知道我没有喜欢什么人！”

楚青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没说你喜欢封影帝，我是说我自己……”

“……谁tm喜欢他了！！我也没说你喜欢霍总啊！”余未晞炸毛了。

余未晞急，楚青也给整急了：“你说了……你之前说了！”

片刻。

楚青：“……”

余未晞：“……”

真·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场。

余未晞干咳了声，手握成拳抵在嘴边道：“你问什么来着？我朋友多，也许知道呢。”

“我，我也有个朋友想知道，就……”楚青问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嗯……”余未晞垂眸，想了片刻蹙眉道：“就挺简单的吧……见不到了会想念，见到了很开心。”

楚青愣愣道：“可是我见到你也会很开心啊？”

“不一样的。”余未晞笑道：“你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会发光的。”

“当然，不是我这么觉得，是我朋友说的。”不忘补充一下。

发光……？

楚青低头思忖，有些无法理解：“人怎么会发光？”

“你不是艺术家么！自己想啊。”余未晞哼哼唧唧的。

“哦……”

两人说了几句，随后一旁门把动了动，就见霍历推门而入。

楚青循声望去，随即一愣。

高大的男人神色一贯有些冷，两手提着大袋子，正在玄关处脱鞋。

霍历抬头，朝楚青笑道：“我回来了，青宝。”

原本冷冽的神情此刻像是融化了几分，眼睛也染上了暖意。

……

真的会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