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远被郎帅吵得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他睡到半晌才起来,连班都不去上了。悠闲地出了卧室,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江修远各处瞧了瞧,郎帅应该已经走了。他估计这家伙心急如焚地回家,要说服他爷爷去提亲了。他那样的急性子,能等一夜就已经是极限了。
郎帅确实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心里装这么大的事儿,哪儿能睡得住啊。他天不亮就醒来,在阳台找了江修远一套衣服,随意地套上就出了门。一路飙车,红灯都闯了好几个。幸亏天色尚早,路上的车不多,也没出什么事。
他大清早地到家里,秦芳看见险些要热泪盈眶了。她走上去,拉着郎帅问道:“儿子,你去哪里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妈妈快担心死了。我到处找你,你知不知道?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弄得我心惊胆战的,你是想吓死我是不是?”
正在餐桌前吃早饭的郎夏,嘟嘟囔囔着吐槽:“妈,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哥又不是小孩儿,他还能走丢啊,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要是几天不见,也不见您这样。我看您就是重男轻女,我心里都不平衡了。”
秦芳哎了一声:“夏夏,怎么说你哥呢?你看你哥几天不见都瘦了,也黑了。你到底去哪儿了?我知道你怨妈妈,妈妈还不是为你着想。妈妈对不起你,你别怪妈妈了好不好?不要跟妈妈置气了。以后我不管你的事了还不行吗?”
“妈,我都挺好的。我现在有事找我爷爷,爷爷在哪儿呢?”郎帅没心情听他妈妈道歉,他妈妈也不见得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过是他拧着不回家,她才要软着态度跟他说对不起。
“你爷爷在后院呢,你有什么事啊要找你爷爷?”秦芳好奇地问。
“我等会儿再跟您说,我先找我爷爷去。”郎帅说着就往后院走。
郎文华从楼上下来,看见郎帅的背影,沉着脸问:“那死小子回来了?”
秦芳双眼噙着泪,叹息着说:“嗯,回来了,心急火燎地找爸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我听他公司里的人说,他前几天去苏州了。苏念念老家是苏州的,你说他这几天不是去找苏念念了吧?你说他怎么就这么上心啊?”
郎文华哼了一声:“他找就找呗,反正爸又不会同意,我就不信他能娶回来。爸手眼通天的,要是跟他来真格的,民政局的门他都进不去,还想结婚,他想得美。总之不经过老爷子的同意,他就成不了事。”
秦芳皱着眉摇头:“我看也不一定,爸啥时候跟帅帅打过别扭啊?最后不总被帅帅的三言两语给哄得改了主意。以前他上学就是这样,当初老爷子死了心地让他去当兵,最后不还是没拧过他,让他考了戏剧学院吗?后来演员不当了,老爷子让他考公务员,他自己悄悄开了公司。老爷子知道了生了两天气,就被他哄得给他公司注资呢。刚才他回来的时候,心情看起来可是不错,我觉得他八成又要哄老爷子了。真是不让人放心啊,我这两天眼皮子总是跳,肯定没什么好事。”
“真要能哄了老爷子,也是他的本事。我看你啊就别操心了,你费尽心思弄走了苏念念,他差点都要跟你断绝关系了。别费力不讨好,这事就交给老爷子就行了。”郎文华说道。
秦芳唉声叹气:“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他现在眼里都没我了。每次回家说不了几句话就走,跟他多啰嗦几句,他还不耐烦。现在为了一个女人,跟我要闹翻天。”
“你就是爱瞎想,儿子大了,都是个大男人了,难道还像小时候一样天天围着你转啊。要我说,就得赶紧让他娶个媳妇儿,给你生个孙子让你带,你就觉得日子有意思了。”
“娶媳妇娶个我不喜欢的,我也觉得没意思。”秦芳不痛快,早饭也吃不下了,揉着太阳穴上了楼。儿子不回来她心烦,儿子回来了她还是烦。
郎帅在后院找到了爷爷,郎爷爷正拿着个小水壶,在给后院的花浇水。年龄大了,还学会陶冶情操了。郎爷爷早些年,就不爱这些,老爱舞刀弄棒的。这几年舞不动了,就开始玩小玩意了,养个花,种个草,盘个核桃什么的。
郎帅走过去,调皮地拍了一下郎爷爷的肩膀。郎爷爷回头,看见郎帅,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你妈在家哭了好几天,以为你不要她了。”
“怎么会呢?我再浑,也不能不要我亲妈呀。我就是生气,我妈擅自做主就把念念弄走了,我总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吧。我还不兴气两天?我也是有性格的人。”
郎爷爷点点他,问道:“那要是你妈和苏念念,你只能选一个呢?你选谁?”
郎帅皱皱眉,说道:“爷爷,你怎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念念和我妈,我全都要,一个都不能少。”
郎爷爷呵呵笑道:“小子,还是这么贪心。你小时候我问你,妹妹和玩具你只能要一个,你就是这么说的,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郎帅嘿嘿笑,扶着老爷子在一旁的摇椅上坐下,说:“您当时还说我霸气,有你年轻时的风范呢。”
“你重情重义我知道,但是你就非得那个苏念念吗?比苏念念好的女孩多着呢,有时候没有必要那么死心眼。大森林里的树多着呢,换一棵树吊吊,别在一棵上吊死。”郎爷爷话没说死,但言语中还是不太同意。
郎帅只好拿出他的杀手锏,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递给爷爷。
郎爷爷接过来,凑近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问道:“你从哪里弄得这张照片?我都没有啊,转眼间都六十多年了。”
郎帅急忙说说道:“我在照片里的这位爷爷家拿的。”
“你知道苏文生家在哪里?你怎么去了他家呢?”郎爷爷吃惊地问。那场战争结束,他们回了国。大家本来都有一个好前程,可苏文生忽然内退了,还带着家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期间还找过,就是没有一点音信,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郎帅郑重说道:“我去苏州找念念了,我在念念家见到这张照片。您肯定想不到,因为我也没想到。苏文生是念念的爷爷,亲生的爷爷。”
郎爷爷愣住了,反应了好久才说:“苏念念是苏文生的亲孙女?那她的爸妈,岂不是那场车祸……”
“您也知道是不是?念念的爸爸是刑警,当时来蒲城就职,结果出车祸和她妈妈死在蒲城了。念念当时也在车上,侥幸捡了一条命。她不会说话,也是因为这件事,被吓着了。”郎帅沉声说道。
郎爷爷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喃喃说:“十几年前,新闻上说有个警察叫苏成杰出车祸死了,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后来看到电视上的照片,我才发觉应该就是苏文生的儿子,两个人长得实在是像。我心急火燎赶去医院的时候,人早已经火化了,留下的一个小女孩也被接走了。我四处打听调查,也没查出什么来。我就晚去了一步,就错过了这么久啊。”
“爷爷,我一定要娶苏念念。我去她家里住了几天,她爷爷说,必须您亲自去提亲,他才肯把孙女嫁给我,要不然我就不要妄想了。爷爷,这件事您能同意吗?”
郎爷爷浑浊的双眼望向远处,胸口像被什么堵着似的,呼吸不畅。他像是回到了遥远的战场上,敌人的机枪胡乱地扫射,他藏在死人堆里,一动也不能动,稍一动弹,都有可能没命。他想着自己没法活着回国了,真要客死他乡,家里的妻儿老小他也不能照顾了。在他动了放弃活着的念头时,是苏文生拼了命的将他从死人堆里抢了出去,苏文生还因此受伤。当时条件艰苦,没有麻药,手术刀生生割开了皮肉,从血肉模糊的伤口里,取出了弹壳……
郎爷爷收回视线,看着郎帅认真地说:“你准备一下,挑一个好日子,我和你爸妈,给你提亲去。”
“爷爷,谢谢你,谢谢你成全我。”郎帅红着眼圈,跪在郎爷爷面前说道。
郎爷爷拍着他的手,笑着说:“我要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报恩的机会。这么大岁数了,都快迈进棺材里了,还能见见战友,见见恩人,我也该知足了。你这小子眼光真好,给我相中了这么好的孙媳妇。平时觉得你吊儿郎当,不怎么靠谱,看人你还真有一套。”
“那您以前还不愿意,念念的爷爷可生了大气了,说你当了官了,就学会欺负老百姓了。到时候啊,您不定能听见点什么难听话呢,您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要是被骂了,你可别生气。”
郎爷爷瞪大了眼睛,朗声道:“枪林弹雨我都不怕,我还能怕难听话。苏老头说难听话,我就接着。男子汉大丈夫,我能屈能伸。”
郎帅伸出大拇指,佩服地说道:“不愧是我爷爷,觉悟就是高。您就是我的偶像,我要为您打一辈子Call。”
“那个call是啥意思啊?”郎爷爷不耻下问道。
“就是给您加油的意思,这事年轻人的流行语,您都是老古董了,不用懂那么多。”
“死小子,我你都敢取笑,赶紧准备去。我看就后天吧,我明天约了去医院体检,已经答应了不好不去。你别心急这一天两天的,这事我绝对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郎爷爷吩咐道。
“您做事我百分百放心哪,不过我妈那里……”郎帅犹豫着道。
“你放心,我来做你妈的工作。你妈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你这次硬着性子不回家,你妈就已经吓坏了。我劝劝她,她会想通的。再说,你得相信我这个老将出马,一个顶好几个。”郎爷爷俏皮地冲他眨眼睛,果然是老小孩,还挺可爱。
“行,您最厉害,那我先走了。您回去吃早餐哪,别饿坏了。”
郎爷爷呵呵笑起来,还是自家孙子知道疼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