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俱全,刑部很快结案。
大朝会上,佟尚书慷慨激昂地上了奏折:“……人证物证确凿,谋害廖管事父子的幕后主谋,正是临江王。恳请皇上下旨,严惩临江王!”
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却未一口应下,俊脸上掠过一丝犹豫。半晌才道:“临江王是大齐亲王,执掌神卫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何处置,朕还需考虑斟酌。”
散朝后,天子去了福临宫,满面为难地对俞太后说起了临江王谋害廖管事父子的命案:“……满朝文武都在等着儿臣下旨严惩临江王。儿臣一时难以决断。”
俞太后在福临宫里养病,消息倒是颇为灵通。再者,这几日来,临江王妃已经进宫哭诉了两回,她想不知道也不行。
廖管事父子是芷兰的父亲和兄长,俞太后因芷兰之死,迁怒于廖家父子。暗中指使临江王动手,要了这对父子的性命。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实,盛鸿也不揭穿,和俞太后虚与委蛇。
俞太后怒火攻心,冷笑连连,一张口便是诛心之言:“皇上早就想冲临江王动手了吧!皇上想要证据,什么人证物证找不出来?”
刑部的佟尚书,就是个谄媚逢迎的马屁精!天子稍微透露出点意思,立刻就像苍蝇一般盯上了临江王府。想炮制点证据,易如反掌!
盛鸿听到这等刺耳的话,也不动怒,略有些无奈地说道:“母后误会了。刑部办案,自有章程,岂会随意诬陷临江王?”
俞太后既愤怒又焦急。如今她被困宫中,俞家顾家都指望不上,如果临江王出了事,她就再无可用之人了。
俞太后隐忍着怒气,放缓声音道:“盛鸿!论辈分,临江王是你的长辈。便是有些过错,你也该网开一面。”
盛鸿温声应道:“母后还在病中,应该静心养病。儿臣本不该拿这些事让母后烦心忧虑。”
“母后好生歇着吧!儿臣明日再来探望母后!”
说完,起身拱手告退。
俞太后眼睁睁地看着盛鸿离去,怒火攻心,却又无可奈何。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芷兰!”
喊完之后才想起,芷兰已经自尽死了。
芷兰对她最是忠心,立誓要一辈子伺候她。却不守信诺,自尽寻死。这等背叛,无疑于在她的胸口刺了一剑。
她奈何不得已经下了黄泉的芷兰,索性让芷兰的父兄一同下黄泉。让他们一家人在地下相聚。
她没有做错!错的人是芷兰!是忤逆不孝野心勃勃的帝后!
俞太后面色发青,呼吸紊乱,胸膛剧烈起伏。过了片刻,才改口唤了玉乔。
可惜,玉乔也没来。
前来伺候的宫女,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太后娘娘,玉乔的病症还没好,不能前来伺候。以免病气过给了太后娘娘……”
“滚!都给哀家滚!”俞太后的脸孔因高涨的怒火扭曲狰狞。
宫女以袖掩面,狼狈地退了出去。待出了寝室,才放下掩面的袖子,面上没有惊惧慌乱,只有逃过了一劫的庆幸。
……
隔日,林御史上奏折,奏请天子严惩临江王。
天子将奏折留中不发。
又过一日,礼部谢尚书上了奏折,弹劾临江王“无德无行”“凌虐成性”。随同奏折一起附上的,是临江王的种种恶迹。
再过一日,宗人府宗正汾阳郡王上了奏折,弹劾临江王“豢养私兵”“意欲谋反”,且拿出了有力的证据,将私兵所驻的居所呈至圣前。
天子勃然大怒,命御林军亲自前去捉拿临江王私兵。那一伙私兵加起来约有千人,不肯束手就擒,奋起动手抵抗。如此,坐实了“谋逆”的罪名。
谋逆之罪,是诛九族的死罪,罪无可赦。
当日鲁王闽王宁王尚且未能逃过一死,更何况是临江王?
首辅陆阁老,联合几位阁老一起上了奏折,奏请天子处死临江王。
天子终于不再心慈手软,下了圣旨。
汾阳郡王领了旨意后,亲自去了宗人府天牢,端了一壶毒酒前去:“王叔,今日侄儿亲自送你一程。”
被关了数日的临江王,瘦了一大圈,面色晦暗。看着面前的毒酒,临江王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当日淮南王兄一死,淮南王府便彻底败落。现在,轮到我了。”
这等时候,说什么话都没用。汾阳郡王也未费口舌,更未出言讥讽。
和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临江王端起毒酒,手微微发颤,很快又稳住了。
生在天家,享尽世间富贵。失势之际,也基本没什么好下场。从他投靠俞太后的那一天开始,他就该有万劫不复的心理准备。
临江王闭上眼,喝了毒酒。毒性猛烈,转眼就发作了。临江王口中溢出黑血,重重倒了下去。
汾阳郡王等了片刻,蹲下身子,以手探临江王鼻息。
死得不能再死了!
“来人,将临江王的尸首抬出去。”
……
临江王被赐了毒酒,临江王妃那儿,则是三尺白绫。
临江王的儿子们,多已成年,各自娶妻生子。此次被临江王连累,一同被处死。只剩下妇孺幼儿,被发配千里,流放边关。
盛鸿自登基后,手段颇为温和。
鲁王闽王宁王不得不死,却未牵连妻儿,一众王妃和郡王郡主们,依旧锦衣玉食,甚至住进宫中。天子对俞家打压分化,对顾家采怀柔手段……
朝中众臣一一看在眼底,不免对新帝少了一份敬畏之心。
临江王府被彻底铲除,数十条性命陨落。终于使众臣看清了天子的铁血凌厉。也使得众官员心中生出应有的敬畏。
俞太后病情陡然加重。
几个儿媳都已习惯了,反正她们都住在宫中,每日伺疾方便的很。
倒是昌平公主,在听闻俞太后病重的情形下,也未进宫伺疾。颇令人诟病。
昌平公主狠下心肠,对俞太后不顾不问,一心操办女儿出嫁之事。六月初,顾舒瑾出嫁,做了赵家长孙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