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爷指的自然就是舟舟。

沈璧君和左安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疑不定的色彩。

最后，还是沈璧君端正了坐姿，拿出当家祖母的气势，一抬下巴，对佣人道：“让她进来。”

“是。”

佣人退了下去。

再次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孩子。

她皮肤奶白，唇瓣如花，拥有着一头乌黑长发，未经过烫染，如一匹上好的黑色绸缎，弱柳扶风般地落在腰间，体态轻盈，却十分有礼貌，从进入宫家大宅起，就不曾四下乱瞄乱望。

沈璧君美眸打量着这个女孩，蹙起了精致的黛眉，心中只有一个疑惑。

这姑娘……

成年了吗？

“夫人，您好。”拥有一头美丽长发的年轻女孩，站到沈璧君面前，朝她礼貌颔首，抿起唇瓣矜持地打招呼道。

沈璧君定了定神，“你说，你是舟舟的母亲？”

年轻女孩点点头，清澈如水晶的眼睛在听见沈璧君的话之后，流露出一丝急迫与渴望，“是的，夫人，我……我可以见见他吗？”

沈璧君观察着女孩的神色，发现她眼里的情绪不似做假，只是有江曼云前车之鉴在前，她也不可能轻信一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女孩，将孩子交给她。

沈璧君美眸涌现出来一丝锐色，锋芒咄咄逼人地望着女孩，“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相信你？”

女孩抿起唇，见沈璧君防备和怀疑她，就意味着自己可能无法见到那个孩子一面，神色间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几丝急切之色，“夫人，我真的是那孩子的妈妈，我……我叫墨念。”

“如果您不相信，想怎么样证明，我都可以配合。”墨念道，“只求您让我见他一面。”

“墨念？”沈璧君眸子闪了闪，不动声色地问，“那好，你说你是舟舟的妈妈，那舟舟的父亲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墨念，“……知道。”

沈璧君压下心头的欣喜，问，“孩子父亲是谁？”

墨念抿了抿唇，睫毛垂下，吐出两个字，“墨弈。”

墨弈，墨弈，墨弈……

沈璧君有一种直觉，这个墨弈就是她的孩子。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能跟我讲一讲他的事情吗？”沈璧君深吸了口气，就像是天底下每一个母亲，想要知道自己分离多年的亲骨肉的消息。哪怕只是只言片语。

墨念小脸微白，最终却是乖巧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夫人，我不能说。”

沈璧君见她有难言之隐，也不好逼迫，只得放弃，转而吩咐宫宅佣人，“将孙少爷抱出来，给这位……墨小姐，看一看吧。”

女孩一听，眼中浮现起些许晶莹的期盼来。

舟舟被佣人抱了出来。

五六个月左右大的孩子，身上穿着粉蓝色的儿童装，脸蛋白嫩又精致，眼睛似黑葡萄般剔透，睫毛忽闪忽闪的，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看上去小模样萌化人心。

墨念望着孩子，眼闪泪光。

直到见到女孩眼里一抹泪花，沈璧君心中才全然确定，这个叫墨念的女孩，就是舟舟的妈妈。

虽然她看上去实在太过年轻，自己就像个白软精致的小姑娘，却做了妈妈。

不过，她好歹也是给自己另外一个女儿生下孩子的人。

想到此处，沈璧君美眸柔和了几分，说：“来，你抱抱孩子吧。”

墨念一顿，怔了怔，“……可，可以吗？”

她原本只想着，能够远远的见孩子一面，就足够了。

没想到还能亲手抱一抱孩子。

墨念非常认真且真挚地给沈璧君道谢，“谢谢您夫人，您真是个好人。”

饶是沈璧君习惯被人赞美，听见这个年轻鲜妍没什么心机，纯白得似一张纸的女孩，向自己这么郑重其事的道谢，她都忍不住脸一红，“……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不是说你就是舟舟的妈妈吗？妈妈抱自己的孩子，天经地义，你向我道谢做什么？”

说完，沈璧君小心地将孩子送到墨念手上。

墨念双手接触到小孩子香香软软的小身子，整个人都微微僵硬。

她姿势不太熟练地抱着孩子。

沈璧君亲自教她怎么抱，“你这姿势不对，应该这样，手放在这个地方，不然小孩子会觉得不舒服的，不用太紧张，放松，放松……”

墨念仔细地学，终于将孩子抱在怀中，心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味儿来。

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他好小……好软……”

沈璧君见女孩战战兢兢的模样，忍俊不禁，道：“都已经快六个月，并不算小了，你是没有看到，小孩子刚生下来的那会儿，那才叫小不点儿呢。”

刚生下来那会儿……

听到这几个字，墨念神色微微暗淡下来，抿起了淡樱色泽的唇瓣。

沈璧君瞥了一眼她，“你跟……墨弈，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舟舟这么小，你这个做母亲的就不在身边？”

“我……”墨念张了张口，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夫人，我可以不说吗？”

沈璧君一眼就瞧出来，这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子，她固然是关心从未谋面过的儿子，却也没理由揭人家的伤疤，“不说就不说吧，总归以后你就先在这里住下，也可以好好的陪伴舟舟。”

墨念水眸微亮，显然是对沈璧君的这个提议心动了，“……可以吗？”

沈璧君心说，这位墨小姐，怎么着也算是她半个儿媳妇吧。

她正准备回答，给墨念吃一颗定心丸。

谁知——

“恐怕不行。”

宫家大宅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伴随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了进来。

正是宫夜宴。

“阿宴，你怎么来了？”沈璧君望过去，见长子脸色微白，却不见一丝虚弱之色。

墨念看清楚了来人的脸，水眸蓦然紧缩了一分，透露出一丝惊慌和惶惑之色，害怕的同时却没有忘记抱紧怀里的小舟舟，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墨、墨弈……

宫夜宴眸光一转，视线落在了女孩身上，嘴里回答的却是沈璧君的问题，“我来，自然是请这位墨小姐，跟我前去换个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