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她来,元令洲将手松了松:“二姐,家中有好吃食,不应孝敬了爹娘吗?为何你们偷着吃好的,却不给娘吃一口?”
元令月自是不服气:“你要孝敬娘,为何不将你的给她,却是要来抢我的?”
她们一共也只得了两碗粥,一碗给了她爹,另一碗她二姐分给了她和弟弟,她先前因吃过半个笼饼,已垫了几分肚子。
便也没喝几口,打算留给她二姐,不想元令洲喝完了自己的,却要来抢她的。
元令月觉得委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元令芨。
元令洲却丝毫顾不上她们的感受,只一心维护着吕氏,浑然忘了元令芨姐妹平日里对他的关爱。
“娘说了,我是男丁,日后是要顶门立户的,你们却是赔钱货,迟早都是泼出去的水,给你们口吃的就该感恩戴德,怎能自己将好东西私藏了……”
元令洲并不知道这番话会给人带来多大的伤害,他只是觉得她娘是好的,她说的话定然也是对的。
而站在门外的元令芨却只觉心寒,自她娘脚伤以来,她也曾尽心尽力,换来的除了打骂再无其他了。
她本以为会遭遇这些只是她娘心中不顺,需找个地发泄,却不知她私底下竟给她幼弟灌输了这些诛心之言。
元令芨心下一横,踏进了门,一手将元令洲扒着碗的手掰开,将那碗往元令月手中塞了,才转身对着正要放声嚎哭的元令洲道:“你一直想知道娘她是为何断的腿,我今日就告诉你,她是要去祖父祖母家中纵火,被人察觉才被打断了腿,这些时日,你在外面饱受欺凌,便是因为有一个不孝不悌大逆不道的亲娘……”
元令洲自是不信,他双手用力一推元令芨:“你骗我,我要去告诉娘。”
元令芨却像是放开了心中的包袱一样,冷声道:“你只管去,我不拦你。”
元令洲脚步一顿,哇一声哭开了,他跑进了吕氏房里,没一会,里头就响起了吕氏直冲云霄的怒骂声。
骂她们没良心,不孝顺,连亲娘都不顾,骂她们自私,迟早要遭了雷劈。
直骂的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元易之都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将元令芨喊进去,问明了缘由。
元令芨也不隐瞒,一五一十说了。
元易之听了也是气急:“你便转告她,若再不消停,我就休了她。”
吕氏听了也是硬气,半分都不退让,竟是要元令洲去寻了元易之说话,道是他如今已是个废人,若不惧身后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便只管将她休了。
元令洲并不大理解此话含义,只知道她娘疼爱他,他便要站在她娘这一边。
真的鹦鹉学舌一样将吕氏的话尽数转告了元易之。
倒真让元易之投鼠忌器,奈何她不得了。
此后数日,元易之家中都是安生不得,元令芨也是腾不出空再上元锦安家的门,倒让他们家也少了几分矛盾。
……
时隔五日,元令辰再次看到了西市里喧闹的场景。
只这日里与往日却有些不同,原先的贩夫走卒已少了不少。
倒是有不少女郎,在西市外面扎了堆。
且看她们的装束,竟是不约而同地摒弃了金石玉饰,转而以绒花为饰。
这样不同寻常的事,自是惹了元令辰的疑心。
她问钱洄:“前面是怎么了?”
钱洄自近了西市就已耳听八方,得知了不少消息。
此时元令辰的问题,也用不着再次打探:“原是三日前陆府办的一个赏花会,陆府的宗子多看了眼其中某位女郎,得了老夫人的问询,那宗子就随口说了一句,她头上的绒花有些别致,只这一言便引发了高昌县贵女争相佩戴绒花的热潮,五日前那女郎在西市买了绒花的事并不是秘密,那些女郎们闻风而动,据闻为了抢到绒花,一早便有人等在此处了……”
元令辰止住脚步。
以陆府世家之首的地位,也不知有多少人抢着攀附,不说是高昌县,即便是京城怕都不能平静。
她对元宝珠道:“此事既然已经闹大,我们再出面已不合适了,不如将这绒花交于钱朝奉,我们回了那小院等消息吧。”
元宝珠点点头,她虽喜热闹,但也知有些热闹不适合上赶着去。
便如不远处那些女郎们,哪个不是衣饰华贵,看着就不是好惹的主?
似她们这样无势力依靠的,还是离远些为好。
她将手中的木匣子往钱洄面前一递:“劳烦钱朝奉了。”
钱洄正要接过,已有人眼尖地看到了她们,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就是他们。”
马上就有人自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可是五日前来此地卖过绒花?”
钱洄见着元宝珠面露怯意,便不动声色地将他们挡在身后,开了口:“是有卖过些绒花。”
“是你们便好,今日且将你们的绒花拿出来予我瞧瞧。”
那是一个颇为傲气的女郎,钱洄也不惧,将手中的匣子打开,那一瞬间就像有宝光闪过一样,让人心中惊艳。
“你这绒花出的何价?都卖与我吧。”
钱洄还未来得及回应,已有人先急了:“我们一早等在此处,你如何有脸独吞?”
这话毫不客气,竟也惹得诸位女郎连连点头:“说得不错,按理来说应是价高者得。”
接话的分明底气十足,却是让其他手中并不大宽裕的女郎心下为难。
只说话的那人家中颇有些权势,她们也不好反驳惹了那人不快。
都沉默着不说话。
“那便请诸位女郎出价吧。”
“我听闻五日前你们一匣子绒花卖出了十金,今日我便出价二十金。”
她说着还环顾四周,在她目光所及之处,不少人都垂下了头。
此时她们不曾见到,长街尽头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后头还跟着一队通身甲胄的府军。
马车在不远处停了,自另一边出来一个侍女模样的人,不卑不亢地开口:“我家女郎出价五十金。”
这话一出,引得好一番议论。
“是陆家的女郎,她们不都自持身份吗?为何与我们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