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令辰谢了她,却问起了另一事:“既然用了药丸,想必过程颇有些惊险吧?”
她心里并不指望余氏会信守承诺,此时也没有太在意她的说辞。
反倒对余氏此行的遭遇有些好奇。
“何止是惊险?那侧夫人怀的是双胎,胎儿个头大,她年岁又小,若没有那丸药,几乎不可能活下来。”
“那您要用药,那家人就无人反对?”
“说起这个,我倒觉得那位正房夫人态度有些微妙,我此行怕是已将她得罪了。”
余氏回忆着,将自己的所见说了。
“那您接下来可是有什么打算……”
余氏摇摇头:“她既然放了我回来,应当也无暇来对付我了,毕竟真正能对她产生威胁的,不是我,而是那位有子嗣傍身的侧夫人……”
“照您的说辞,那位县令恐怕对这个得之不易的孩子颇多重视,侧夫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那位大夫人若不能因此泄愤,难保不会迁怒于旁人……”
若没有那丸药,这侧夫人可不一定能平安产子呢。
余氏坏了她的事,恐怕早被人视作眼中钉了。
“那可该如何是好?”
“您若不离开上元村自然无事,若是离开,就不敢保证了。”
余氏有些犯难:“经了今日之事,恐怕我在高昌县的名气还要更盛些了,若往后再有找我的,一般人家我还能应付,似杨家这类人家,我也拒绝不了啊……”
“您年事已高,偶尔犯些糊涂,想来无人会责怪的。”
余氏此来本是为了求药,听了元令辰的话,便将这念头打消了。
那药丸虽能保命,但也不是万能良药,一个不慎,还是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余氏得了提点,也不再提药丸的事,心满意足地离了她家。
一旁的陈氏忍不住道:“婵儿,你今日为何与她说这么多话?”
自家孙女从不是多话的性子,今日却主动提点了余氏,这让她觉得不解。
“我也没想到,她手中的药丸能用到杨家人身上,此番那位夫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她若还是到处跑,难保不会被那夫人害了。说不得还要将火烧到我们这里呢。”
“这……真有那么严重?”
“倒也并非是一定,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陈氏见着她话中还有些未尽之意,忍不住问道:“你不如仔细跟我说说,也好让我安心……”
“那杨肖虽只是高昌县县令,但他的义父戚榕官居尚书令,而且戚榕本是世家出身,世家之间势力又盘根错节,轻易不好招惹,可余氏手上的药丸偏偏用在了杨家人身上,这就极有可能会入了戚家的眼……”
“可我听闻那些世家都是养着府医的,即便是稳婆也多是用的自己人,我们乡野之人,即便名气再高,恐怕也入不到世族的眼吧……”
“这味药是我给娘备着的,自药性上说,是极好的,他们的府医,可不一定会有那样的本事。”
这倒不是说,他们的医术一定比不上她,而是她手握的药方,是如今的医者无法得到的。
陈氏有些明白了。
“原先你要我告诉她,这药是钱朝奉那里得的,以他的本事,想来无人能撬开他们的口,可你会医术的事一传出去,就被余氏猜到了那药丸来历,万一她要是将这事说了出去,我们家里可是要有麻烦。”
元令辰见着她面露忧色,宽慰道:“他们若真要为难,我也有法子应对,祖母不必担心。”
她提点余氏,只为了少些麻烦,可麻烦若真是上了门,她也是不惧。
这日夜里,上元村果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因着有禾山守着,那些人也不曾得手。
那位夫人一计不成,便使人在县城中将余氏收生之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几日功夫,余氏的名气就已稳压了同行翘楚。
一时间,真有不少人过来请她的。
但她一律装傻,那些人也没法子,只好失望而回。
这消息传到杨肖夫人耳中,让她恼怒万分,拿起手中的茶盏就朝着跪地的侍女脸上砸去:“拿那贱婢没法子,如今竟是连村妇都对付不了,都是废物。”
那茶盏并未砸中,在那侍女身后溅起无数碎片,将那人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告饶:“夫人息怒,是婢子无能。”
她正要训斥几句,听着外头传来一道笑声:“姐姐因何事动怒?”
话音刚落,自外头进来两个人,当先一个妇人与杨肖夫人颇有些相似,年岁也相仿。
另一个却要小些,但看她样貌,却赫然是元宝珠退亲那日出现在她们家中的赵家女。
原来杨肖的夫人与那位妇人本是嫡亲的姐妹,杨肖夫人为大韩氏,其妹为小韩氏。
那位小韩氏嫁入赵家,只得了一女,千娇百宠。
即便她与褚墉有了首尾,珠胎暗结,如今风头过去,仍是无事人一样跟着她娘走亲访友,十分自在。
大韩氏起身迎了过去。
“妹妹怎的来了,也不使人通报一声,我好出去迎你。”
“自家姐妹,哪用得着那么客气,此来只是为了与姐姐说说话。”
大韩氏笑了笑,请了她们入座,让人奉上了茶水。
“方才见着姐姐动怒,可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您?”
大韩氏闻言,挥手将随侍的人散去,才对着妹妹道:“你也知,自应儿走了,夫君膝下一直没有个一儿半女,前几日那贱婢给他生了双胎,他便将那母子三人捧上了天,已有好几日不曾来我房里了。我本想将那孩子抱在膝下抚养,也被他拒了,你说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姐姐何需担忧,不过是个小儿,能不能长成还是两说呢,总归是来日方长……”
“我原先本是买通了婢女,专给她喂些大补之物,那贱婢出身不好,何曾见过那等好物,自是敞开了肚子吃,这才将她的胎养成那个样子,本以为生产时她会难产而亡,却不知被一个乡野来的稳婆坏了好事,我如今对付不了那个贱婢,本想杀了那稳婆泄愤,不想派了两次人手俱都没了音讯……”
“竟有此事?”
“我后来又使人散播了些那稳婆擅接生的消息,想将她引出来,不想她竟如此狡猾,至今仍是称病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