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宇有些凝重的声音响起:“前方被一队车马堵住了去路。”
马车再往前就要上了官道,只面前这个唯一的入口,却被那队人马堵得严严实实。
钱宇只一看对方的排场,便知他们并非常人,他们一介庶民,该如何开口让他们让道?
只如果他们绕道,就要绕上很远的路,天黑前都找不到一处歇脚的地了。
钱宇陷入了两难。
车内的元令辰只一听那声嘹亮的雕吟声,便已猜到对方的身份。
再有系统满怀忌惮的声音:“宿主,又是那只雕。”
“对方来的是谁?”虽然她已确定那是陆序的雕,但他本人是否来了,她也不能确定。
系统还未来得及回话,自那队人中已出来一人。
“可是婵儿来了?”
元令辰听着熟悉的声音,掀开车帘一角,看到人群簇拥着的人,不由一笑:“魏林?”
魏林顿时喜形于色:“果真是你,这可真是巧了。”
元令辰看了看他们的阵势,惊讶道:“你们也要远行?”
“是啊。”魏林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对她道:“山主云游到了通州,在那里失去了踪迹,我们正要去寻呢。”
“竟有此事?”
“昨日就得了消息,今日一早我们就动身了,却不想行到此处,就得了扶风提醒,我们才知你也过来了,特意在此等你呢。”
魏林的话让元令辰将大半疑虑压了下去,可心底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她看了眼对面车队里始终没有动静的马车,又看了眼神色坦然的魏林:“那你们此行是去通州?”
魏林点头:“通州那地方势力错综复杂,又是关系到老头子的安危,不得不慎重些。”
通州本是前朝都城,四面环山,六水并流,据天下之险,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照着此时的局势,那地方定也不平静。
云梦山山主失踪,陆序亲自过去寻找,好似也找不出错处。
他又素来是一言九鼎的,说过的话当不至于食言才是。
这样一想,她又信了几分,此时魏林又问起:“你是要往何处去?”
“我要去通江县寻几个织工。”
“那可真是太巧了。”
通江县本就是通州辖下,与通州城离得并不远,他们一路行去,有大半的行程是重叠的。
魏林见元令辰也露出笑意,顺势提议:“那我们不如同行吧,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他不知钱洄的本事,若是知道,恐怕就要慎重考虑考虑将元令辰放到陆序眼皮子底下是否妥当。
此时他只顾忌着元令辰几人势单力薄,想着途中关照他们一番。
元令辰见着魏林的喜色不似作假,便料到魏林原先的确是不知她要远行的。
想来真是她多心了。
此时既然已经遇上,又是顺路的情况下,若还不同行,也说不过去。
“那就劳烦你们了。”
一旁的钱宇显然没料到,元令辰还会与眼前这队人认识。
心想着她果真是福缘深厚之人,到哪里都能得了厚待。
之后的一路上,元令辰的马车也被纳入了陆家府军的守卫圈中。
钱宇在外驾着车,见着那队甲胄临身,目不斜视的府军,心下暗暗称奇。
他几次想要和他们搭话,却每每都得不到回应。
他也不恼,还暗暗和车内的元令辰打听起来。
“小女郎,这是谁家的车马?”
陆序出行,并未挂起陆府的族徽,钱宇便只觉得他们气势如虹,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一家。
“他们是陆家的。”
“竟是陆家。”
钱宇从前虽是个流民,但陆家的赫赫威名他也曾是如雷贯耳的。
这时他也不敢多话了,竟是比之前要拘谨了许多。
一路无话,日落之前,车队到达了一处官驿。
那驿长一听是陆府的人,亲自迎了出来。
“不知是大公子亲至,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本朝各处驿站的驿长,背后都是有势力倚靠的,甚至于很多都是出自大家族的旁枝,便如这个驿长,就是出身陆氏旁枝。
他能得了驿长之位,也多是靠着族中的保举。
他这样的级别,也接触不到陆府的争斗,总归最后谁胜出他就效忠谁。
此时对着陆序,自然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这样一路点头哈腰地要将人迎进门。
不想原先一直对他爱搭不理的陆序,下了马车后,停下了脚步。
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驿长左右看看,果然在后头见着一辆形制普通的马车。
那马就是一匹十分普通的老马,与陆家的那种千里良驹格格不入。
但驿长在这个地方迎来送往,什么世面没见过,只一眼就知道,那里的人并非等闲之辈,便疾走几步想要迎上去奉承一番。
只还未过去,就眼尖地看到陆序扫来的那个冷眼。
顿时讪讪地一笑,那脚步哪里还迈得过去?
直到见着里头的人下来,当先是一个眉目舒朗的郎君,随后再下来一个女郎。
这女郎身量不高,面容也颇有些稚嫩。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却已初露了些林下风气。
这样的女郎,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教养出来的,莫不是哪个世家出身的不成?
可他再看着那女郎的衣着,却是再普通不过的衣料,似那等世家女郎,又怎会穿的如此不起眼?
他这边还在惊疑不定。
另一边陆序已与元令辰说上了话。
“这一路可还适应?”
这语气乍一听分明带着些主人家对随行客人的疏离。
犹如无话可说,随意出口的客套话。
元令辰却丝毫不在意,点了点头,也颇为随意:“都挺好,没有不适应的。”
“那便好,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就找魏林,他会给你安排妥当。”
“多谢了。”
“不必言谢。”
话说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驿长见此,只以为元令辰一行人只是普通的客人,便将他们一行安排在了另一处小院里。
这倒是给了元令辰许多的方便,殊不知,另外那个最大的院里,陆序得知了驿长这样的安排,面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这一夜,陆序房里的油灯一夜未熄。
翌日晨起,面色就有些不好,及至出发时,他都未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