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贞的身前，还站着另一个女人，四五十岁样子，一双三角眼里透出的光，又阴又冷，正是莫菊花。

莫菊花一只脚搭在脚踏上，拍了拍花白头发妇女的手臂，打断了她的话：

“娘，算了，别说了！她点头也这样，不点头也这样，反正她是运发名正言顺的老婆，先让她住着再说！”

站在屋里的，还有两个男人。

屋里垂挂着的十五瓦灯泡，正好挂在他们头顶，照得两个男人的脸黄黄的，像涂了一层蜡。

其中一个矮点瘦点的，正是叶静贞的前夫——莫运发；

另一个高点的、约摸四十六七年纪的男人，听见莫菊花那么说，就用胳膊肘撞撞莫运发，低声说：“小舅子，今晚当新郎！啊哈哈！”

莫运发的眼睛，从油乎乎的头发下翻上来，看了叶静贞一眼。

是邪乎乎的一眼。

莫运发没出声，只揉了揉手臂。

那里，痛的不得了。

该死的女人，差点咬下她一块肉来！

看等会儿怎么收拾她！

不，要不是这会儿老娘老姐和姐夫在，他现在就想收拾她！

莫菊花已经从床边退了过来，走到莫运发身边。

她拉住莫运发的袖子，走到房间窗口，算是离叶静贞远了些，便和莫运发嘀咕：

“哎，大弟，管她呢！给她绑在这住上十天半个月，最好弄出孩子了，难道她还能跑了？！真想不到，她竟然不瞎了，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可比人家介绍的什么寡妇老娘们的都强！”

莫运发点了点头，低声说：“我也这么想。就是……你们说，我要不要去和她娘家说一声？”

高个儿男人也一直跟在莫菊花身边，正是莫菊花丈夫，张金桥。

此时，莫运发这么一问，莫菊花就和张金桥相互看了看。

张金桥扯起嘴角笑了笑。

莫菊花则掀了掀嘴唇，不屑的说：

“你不是说，打听着的，她家弟弟不在家吗？只要她弟弟不在家，怕啥？她那个娘跟只老鼠似的，她弟媳妇恨不得她死了，谁在乎她！过十天半个月，她要是还这样不情不愿，那就给她送回去，等她怀了孩子，看她怎么办！还不是乖乖的滚回来？”

张金桥往床边看看，还笑：

“挺好挺好，小舅子，你们一家团聚了啊，那我们也早点回去了！等把小的那事情办好了，我再给你把钱送来，到时候，你就可以盖屋子了！啊哈哈，挺好挺好，一下子的，老婆、屋子都有了，真是走狗屎运呢！”

莫菊花也得意的笑起来：“说不定儿子都能有！真想不到，咱们老莫家还有这么好的事，这女人竟然还不瞎了，真是不错啊！行了，金桥说的对，我们早点回了……”

三个人挨的挺近，正越说越开心呢，忽然的，莫运发身子大力抖了抖，头一低，却还能扬手，大力的抽了莫菊花一巴掌。

“啪！”老大一声。

莫菊花的话和笑，都被打得停下了。

她捂住脸，不解的看着莫运发：“你，你，你打我干什么！”

而莫运发，却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哎，大舅子，你打你姐姐做什么！”张金桥也高了声音，手伸到莫运发肩膀处，想推他。

可是，莫运发的头依然低着，手却高高的抬起来，猛的握成拳，很大幅度的甩开，打向张金桥。

张金桥比他高，本能的偏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躲开，莫运发的拳头重重的打在了张金桥的鼻子上。

张金桥“嗷”的大叫一声，整个身体向后倒，鼻血立刻喷出来。

这个样子，莫菊花啥也顾不上了，立刻去扶张金桥，连自己的嘴巴很痛也顾不上，大声的骂起了莫运发：

“你干什么？你打你姐夫做什么，你发什么疯！”

可莫运发呢，垂着头，没事人似的，只管看自己的手。

这可奇了怪了。

莫菊花气得，一把揪住莫运发的胸脯，扬手就要打上去。

坐在床沿上劝叶静贞的花白头发老太太，立刻走了过去：“菊花你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打起来了？”

莫菊花揪住莫运发摇晃着喊：

“娘，你看看，你看看这个人，我们好好说话呢，他突然就甩我一巴掌，还打金桥一拳，这是做什么，你叫我们帮忙，我们还帮错了，啊？”

而莫运发，任莫菊花摇晃，让莫菊花说，就是不出声，好像无比委屈的样子。

莫老娘看着这阵势就生气了，走过来拉开莫菊花：“我只看是你要打他！胡说八道的！他好好的打你干什么！放开他！”

刚从剧痛中缓过来的张金桥，听着这话，气极。

这老太婆拎不清，莫运发都快把他鼻子都打歪了，还说没打？！

张金桥身子倾向莫运发，刚想帮着老婆再次质问，却看见莫运发头虽低着，手却又再次扬了起来。

哟呵！第二次了啊！

装作无意的打人？打到了一次，还能让你打第二次？

张金桥立刻就是一个大拳头回敬了过去，瓮着声音说：

“又想打我？你这个畜生！这些年我们帮了你多少？样样事情要我们帮衬，要不是我们，你倒是上哪儿认识得了魔都的人家要你小孩，帮你倒帮出仇来了啊！”

莫运发又瘦又矮，哪里吃得住这么故意的一拳，当即倒退三步，“哐”一声，撞在了后头的窗框上。

却见他突然抬头，哇哇大叫：“啊，啊，啊，疼死我了！”

莫运发鼻子和后脑袋同时流血。

黄乎乎的灯火下，那血带着点黄，莫运发两只手一会儿捂前面，一会儿捂后面，都还不及换。

莫母见状，心就完完全全的偏向了儿子，当即对着张金桥大叫：“哎，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打他呢？”

莫菊花和张金桥老夫老妻，此时自然偏向自己丈夫：“娘，你到底讲不讲理，你没见是运发先打的金桥吗？”

“我没见！我只见你们打他！就算运发打了他，没见运发比他瘦吗？怎么能打他呢？你看看你男人把他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