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什么聘礼啊？订谁都不一定呢，你倒是说说，现在选个儿媳怎就这么难呢。”

谢管家支走翠嬷嬷，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谢简道：“初云怕连累谢府，执意要离开。昨晚的事她也吓得不轻，幕后有人针对她步步为局。现在有很多盯着她，她怕有人拿谢府作文章。”

谢管家轻叹一声，“人怕出名，猪怕壮，月姑娘心地善良，唉，这好人总多波折。公子也别太难过，不要辜负了月姑娘的一片心意。”

月姑娘离开原来竟是护他们上下众人的周全，这份情意委实难得。

“我自是懂的，可想到我自己堂堂一介七尺男儿，却连自己的妹妹也保护不了，还得让她来保护我，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谢管家道：“公子想保护姑娘，就得变得强大，强大到没有人可以再算计伤害她。”

“终有一天，我会变得强大，可以保护自己的亲人！”

他紧握住自己的拳头。

谢管家心头亦不好受，想来也是，怎么可能有神怒之说，这一定背后有人使坏，月姑娘的医术太高，定是被人给盯上了。

她自己知道才觉得害怕，那些人害死几百个人不过片刻的事，若要害谢家，这太容易了。

近晌出门，待到府城时，天色已暗。

秋菱敲门。

月颖付车资，“小哥的车赶得真好，我赏你一个银锞子。”

一分银锞子可是一百文，这赏钱都比车钱高了，车钱统共才八十文呢，车夫立时乐道：“姑娘真是厚道人！下次还来租我家的车。”

“好，往后少不得还要坐小哥的车。”

车夫得了赏钱，乐呵呵地驶离凤凰街。

*

永乐府，城内灯火通明。到了晚上，分不清是天下的星还是人间的灯，可惜今晚没有星月，天空很暗。

不多时，房门开了，门内的小姑娘双眸熠熠：“娘！是东家回来了，是东家，娘——”

厨房里，吴嫂探出一个脑袋，望了一眼，笑道：“真是东家啊！”她立马奔了出来，小桂花忙道：“娘，你炒着瓜子呢，可别炒糊了！”

吴嫂站在院子里，是前不是，后退不是。

月颖笑道：“吴嫂，你只管忙。”

“这……早前东家也没捎个信，要知道你来，我就不把锅占上了。”

“不碍事，我们包袱里还有干粮，喝点水，吃点干粮就成。”

吴嫂一脸尴尬，“这……多不好意思，我只租一间，又有杂库房用，还有厨房使，这一片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东家过来，还得吃干粮，我这一锅炒了立马就给东家预备饭。”

“不急！”

东家好说话，她不能占着人家的厨房和锅用。

月颖轻声道：“小桂花，快帮你看火。”

秋菱合了院门，抬眸看着厢房第一间，烛光摇曳，里头映出一对姐妹做针线的影子，姐妹二人听到外头的声响，也未迈出来望一眼。

这两个人可真安静，不，换句话说是漠然，仿佛外头的一切都跟她们无干。

月颖拿出钥匙，打开东屋门，点了烛火、油灯。

秋菱开始清扫尘土。

月颖道：“你左臂还未好全，别碰着、伤着了。”

秋菱回眸一笑。

月颖坐在案前，用剪子挑了一下灯芯，嘴里絮叨道：“今儿这马夫赶车的技术还真不错，名字更是有趣，叫马二夫，他说什么来着，从他祖父这辈开始做的马夫，他爹叫马大夫，他的叔叔们都沿用了大字；他是长子长孙就取名马二夫，他的弟弟妹妹全用了二字取名，马二夫还好听些，他弟弟居然叫马二蛋，哈哈，乍听之下，像是马粪蛋！”

秋菱吃吃笑起来，因发不出声，只有吹气儿的音。

月颖继续道：“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小桂花捧着一盘瓜籽立在外头，“东家，我娘新炒的瓜籽，让我送来给你尝尝鲜。”

“小桂花，快进来！”

小桂花进了东屋，一双眼睛四下转了转，自从东家离开，她们母女每天忙得很。年节前，吴嫂又忙着要落女户，听了月颖的建议将小桂花的尚桂花改成了吴桂花，就怕将来尚家借着名头来跟给她抢女儿。

一旦改了姓儿，那就与尚家没关系。

吴家虽然冷漠，知她立了女户，却不会和她抢女儿，毕竟母亲与舅家相比，母亲更亲些。

小桂花将瓜籽放到案上，“东家，你回乡下过年，乡下好玩么？”

“哼，好玩啊，唱大戏、敲大鼓、还有说书的、摆小摊的、耍狮子的，可热闹了。”

月颖很喜欢与小孩子说话。

厨房里，传来吴婶的声音：“桂花，东家吃什么？是米饭还是阳春面？”

小桂花方才忆起这回事。

月颖道：“我们吃阳春面，清淡些的。”

小桂花立时提高嗓门回了。

月颖用手轻抚着小桂花的头，从怀里掏出一只项圈，上头有一个长命锁，锁下坠有一排九根的银细链，“给可爱、漂亮的小桂花的年节礼物。”

小桂花低头，用手摸了一下，“东家，这礼物不便宜吧？”

“也不贵呀！你瞧，要是我请厨娘，还得付工钱，可你娘帮我们做饭吃，我得感谢她。再说了，我很喜欢小桂花，这是我给你的年节礼物。”

小桂花甜甜一笑，“谢谢东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回去给我娘瞧。”

月颖推开窗户透气。

伸出手时，有冰冷的东西落在指尖，却是触手即融的雪。

“秋菱，下雪了！”

秋菱回过头，走到窗前接了片雪花，脸上溢出一丝笑意。

吴婶看了眼小桂花脖子上的银项圈，“得不少钱呢，东家给你，你就收下了？”

“东家说了，这是送我的年节礼物，东家还说，她要是请厨娘做饭，还是付工钱。”

“你怎不说我们母女住在这儿，说租一间，可厨房、杂物库、堂屋都使着，占了多大的便宜。”

小桂花道：“那我还给东家？”

“好啦，收得收了，再还回去东家会生气。”吴婶道：“我要和面，你快生火，再把菜叶子摘一下。”她开始絮叨着，蓦地一回头，发现小桂花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桂花，你又把我买的小青菜喂兔子了？”

小桂花埋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