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我探出车帘。
“主子。”护卫见丁修筠没有答话,立刻停下了马车,往车上看,我赶紧跳下马车,没跑两步就被后面追上来的护卫逮住,绑了个结实。
“说,你把主子怎么了?”
“死不了,只是昏迷过去了。”我瞥了一眼倒下的丁修筠,开始深思这两年到底做什么去了,短短的时间就飞黄腾达了一般。
护卫检查完丁修筠的呼吸脉搏,互相确认过眼神,表示其人无性命之碍后,才收起了恶狠狠的眼神。
马车停在了荒郊野外,我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儿,加上被束缚了手脚,我的眼睛只能看到丁修筠的衣服。
由于怕这小子留下什么后遗症,我用药用得比较少,没有多久他就醒了,见我被绑着,立刻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继续走吧,时间不多了。”
“主子,您身体没事了?”护卫还是有些担心。
丁修筠道:“余姐姐是不会对我下狠手的,我说得对吧?”他看着我,我有些心慌,这厮早就摸透了我并不会拿他如何的底线。
我瞪了他一眼,他忽然想起什么来,又开始搜我身,最后将我身上的毒药、迷药甚至金创药都给搜罗走了,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余姐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几年不见,长进不少啊。”丁修筠将我那些瓶瓶罐罐全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计较。”
“等过了边境,我就放开你。”丁修筠轻易就将我拎到了座位上,马车继续前行。
“你不告而别这几年,原来是跑去雍国了。”我相信时州如果知道了也会和我一样惊讶,丁修筠这样一个没有家世的人,为什么能在异国混得风生水起。
“别忘了,你也是雍国人。”
“早就不是了,从划界开始。”舆图上虽然还没有开始标注新国度的名字,但是边界却已确定了。听说新的国家称穆。
“呵呵,穆启狼子野心,我早晚会将他五马分尸,收复雍国山河的。”
穆启?我顿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那是城主的名讳,现在的新国主。
当初那个沉默温和的少年,变成了弄权朝堂的权贵,我不会忘记,他才十六七岁,脸上依然有着少年人的锐气和天真。我道:“阿筠,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取得了今天的位置,但是,你绝对不是穆时州的对手。”
“余姐姐就这么肯定?那穆时州可知道,当初是谁给穆启传递消息,让他除去余大人这个心腹大患的?”
“是你?”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丁修筠,他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嘴角,似乎在等我夸奖他。
可是,我只想吐他一口唾沫。我问:“我爹娘待你哪里不好?你要这般狠毒陷害?”
“老爷夫人待我自然是极好的,但他们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不同意我娶你。”
这大概就是世人口中的白眼狼吧,我答应了孟戈来照拂丁修筠,结果自己却成了引他走上歪路的罪魁祸首,真不知回了地府如何交代。
“余姐姐,你知道吗,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如果你爹娘能够同意我和你在一起的话,咱们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他说着还一脸无辜的模样,直心寒得我发抖。
“出卖恩人换取荣华富贵的人,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
丁修筠捋了捋我鬓角的头发,道:“余姐姐如果想报仇的话,我随时欢迎。”
我真是要被这个白眼狼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读那么多年书,我竟然找不到什么话可以骂他,忽然羡慕起街边村妇来,插着腰破口大骂,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姐姐怎么哭了。”丁修筠卷起自己袖子给我擦掉了眼角的泪花。“放心,马上就要过边境了,等我带你回到雍国,穆时州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你会遭报应的。”以丁修筠如今的作为,死后到了地府,应该是得去地狱受多种刑法的,我真是对不起孟戈。
“如果能和姐姐在一起,报应就报应了。”
丁修筠告诉我,当年余家全体下狱后,他就找人想把我转移出来,本来都已经将我转移到单独牢房了,待他准备来接我走时,却发现牢房已经人去楼空。“你知道吗?我当时好气,我费了这么多心思,结果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穆时州倒成了救美的英雄。”
“你将我爹娘都害死了,还指望我感激你吗?”
丁修筠笑道:“姐姐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像以前那样多好,以前你从来不会发火的,也只对我一个人好。”
我冷笑道:“如果你没有做那些事,姐姐还是会对你好的。”而且是一辈子的,我曾经还计划着什么时候为他置办宅邸,什么时候张罗替他娶妻生子。
丁修筠听了却突然抓狂了,抓着我的肩道:“不!你根本就是骗人的,说什么一辈子跟我在一起,结果还是要嫁给穆时州!”
“我嫁给穆时州后,又不会不管你了。”何况我当时准备嫁的另有其人。
“那不一样,姐姐你应该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这孩子已经执拗到我劝不动的地步了,我将头转向另外一边,一会儿觉得对不起孟戈,一会儿觉得对不起爹娘。我想起穆时州以前便讲过,他觉得丁修筠的性子沉闷阴郁,容易走上邪路,我当时还不信,只觉得自己给他足够多的关心便好。
丁修筠给我的信应该还在,穆时州这会儿也应该在找我了,毕竟我离开了这么大半天。
马车是在入夜时分过边境的,这地方才经过战乱,来不及恢复,虽然划定了疆域,守卫安排得其实并不严密,要往来其中并不难。丁修筠也如他所说的,过境就给我松绑。
当初两军交战时,我只担心丁修筠会不会战乱流离,却没有想过他就在敌军的阵营中。丁修筠告诉我,其实很早他就想把我带走,但是碍于我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穆香在,加上穆时州又时常在我身边,他很难找到机会下手。
“可是我相信余姐姐一定惦记着我,所以,我便给你写信了。”
“你知道我看到信一定会来。”我对自己只剩嘲笑了,丁修筠算得不差,一点都不差。
“本以为穆时州会跟你一同前来,为此我还苦恼着如何支开他,谁料姐姐太担心我,一个人就来了。”
所谓关心则乱,就是如此,我急于见着丁修筠,都忘了跟穆时州说一声。
想想这些年种种,我确实也遵守了与孟戈的诺言,只是后来的事,实非我愿。我动了动被绑了一天的胳膊,打算跟丁修筠再次语重心长地谈谈。
“阿筠,我说过要好好保护你,我说到做到,所以即便是你犯了如此不可饶恕的事,我还是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我姐弟缘分已尽,我不会找你报仇,也希望你放我走。”丁修筠如今的罪孽已经够他去地府受的了,我也不想再给他增添什么。
“姐姐别想了,那是不可能的事。”丁修筠忽然抱住我,像孩子紧紧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可我不是玩具,只觉得要窒息了。
“放……放……开,咳……咳咳。”
大概见我快没了呼吸,他才终于放开,然后看我一个劲地大口呼吸,寻找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