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月老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知道我与历寒关系匪浅,冲到姻缘宫就要赶我走。
“你竟然是当年的三殿阎王,骗得我好惨,你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再也不要叫我看到你!”
“你怎么突然——”
没等我话说完,月老就拿起法器发出了连环夺命招,我自然不好与他相打,毕竟师徒一场,于是逃命似的飞出了姻缘宫。
好歹在姻缘宫呆了好些年,虽远不如在阴间的日子长,到底还是有些不舍,于是我在离姻缘宫不远处藏着,就等着其他小童出来好询问情况。
可是我拉了好几个仙童,都只得知了一个事实:姻缘宫的人被月老下令再也不要与我有任何接触。
“三月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你就忍心看我被逐出姻缘宫,无处可去?”
“三月姐姐——噢,我们也没办法啊,师父说谁要是帮你说情,同罪。”
我扶额,只好罢手,让仙童离开了。
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只是比我想象中来得快许多,加上月老把大部分事务都交给我以后,就很少来姻缘宫管事,我都权当他逍遥自在去了,结果突然闹这么一出,令我实在是难堪又难过。
这下,岂不整个天界都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惴惴不安中,我只能去到了天帝那儿。
天帝听完我的叙述,面无表情,只挥手说:“既然月老不收你,那你还是回去阴间吧。”
“月老已经知道真相了,我只是担心更多的人知道。”
“你放心,他不会说的。”
“为什么?”
“你且去吧。”
天帝并没有告诉我月老为什么不会透露我的情况,但是我选择了相信,加上这些年来对月老的了解,的确他虽不是个很正义凛然、称职负责的好神仙,但爱好却是对很多事避而不碰的,倒是个藏得住秘密的人,否则不至于我刨根问底多年,也不知道他的情史。
罢了,叹气,又叹气。
我站在云端最后望着姻缘宫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迅速落入了阴间。
“终归是脱不开阴间了。”
守结界的阴兵,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大约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问:“如今二殿可在阴间?”
“我们新来的,不知道阎王的事。”
飘飘荡荡飘到了第二殿,谁料谷衣竟在。
“三殿,二殿出去有事,叫我在此处等你。”
“他知道我会来?”
谷衣点点头,笑了笑。
也不知历寒到底有多神机妙算,我发生很多事都能被准确算到,想来当年自断弱水是今生唯一赢过他的一次吧,那次还是因为有时州的帮忙。
第三殿是肯定不能再去了,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地方,说什么都叫人怀疑。
我在历寒的房间徘徊了好久,仿佛第一次认真打量这里的环境。
窗户开得很大,外面漫天的彩霞形成一幅巨画,帐幔却用的极为冷淡的颜色,笔墨纸砚,茶几书架都是样式简单高雅的水蓝,窗内窗外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如火一个如冰。
谷衣怕我无聊,还特地陪着我说了会儿话,但是说着说着我就睡着了,只隐隐约约记得谷衣说什么“你终于回来了,真好”云云。
迷蒙中,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脸。
“余映。”声音轻轻的。
“历寒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在姻缘宫这么累吗?倒头就睡。”
我望着历寒幽深的眸子,忽然生出了一个猜测。
“是你告诉月老,我的真实身份的?”
“嗯。”历寒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
我失笑,翻了个身,道:“果然一切尽在你的掌握啊。”
“怎么,你生气了?”
历寒也陪同的躺下,侧着抱住我,我却只想佯装睡着。
说实在的,这事,我谈不上生气,再回到历寒身边不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吗?只是对于历寒这样一如既往的自作主张,从未告知我一声……
对此,我是不大乐意的。
我打算先不理会历寒,谁让他这么自作主张,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知道我被赶出来时有多手足无措吗?
“其实也不是事先计划好的,只是无意间听月老说打算辞了这仙职,我才出此下策。”
月老不想当月老了?我的确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缘由。
“如果月老真的不干了,那下一任月老很可能就是你啊,届时你承八荒朝拜,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八荒朝拜有什么不好?除了名声大点。
“且不说你这张脸的事吧,你一旦当了月老,可就很难有机会再回阴间了。”
的确,脸的事可以隐藏,可以变幻,但是承担了月老这么重要的位置,却不是说退就能退的,姻缘宫不比阎王殿,有十方,这个阎王告假了,还可以叫其他人暂时顶上。
“我不想你太劳累罢了。”
信你个鬼,你就是见不得我飞黄腾达,我在腹诽,其实也认同历寒的道理,月老那位置,终归不是我的修行能够承担的。
历寒后面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话,但是我一句都没回应,说起来,他如今比万年前话多了太多。
“还是不想说话?”历寒咬住我的耳垂,我知道这家伙想干嘛,立刻活动筋骨想把人推开。
“你走啊,我不想理你。”我承认我这样很有撒娇的成分。
历寒轻笑,吻住了我……
风光旖旎之间,我情不自禁对历寒说:“其实,若能长此在你身边,也好。”
我认输,从遇见小和尚之初,我就沦陷了,沦陷得不管天昏地暗,不管正义邪恶与天道轮回。
回了阴间,阎王是做不成了,直接降为了鬼差,归属第二殿。
谷衣在我的劝说下,终于应承了三殿阎王的位置,正式成为继我之后第三殿的阎王。
歌歌那只猫成天跟着七殿转悠,很少再去第三殿,但每次她要来时,我都会躲起来,免得这个藏不住话的将我与前任三殿长得像的事到处说。
细数了一下,目前阴间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已然不少,只是我还是觉得不应该将这范围扩大,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骚乱。
阎王和判官们都还好说,阴间鬼差众多,还是瞒住为好。
时州走后,阴间一直想找水柏回来做察查司,然而找了许久都无法,最终还是蔚凝冬亲自将人给找了回来,原来水柏已经回了鬼域,在鬼域混得风生水起,也不知凝冬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他来做判官的。
偶然一次,做了六殿阎王的玉衡来第二殿,撞见了我,惊得我忘了隐身。
“阿映!”
“不是,六殿认错人了。”
“我看你与她长得太像了!”
“巧合巧合。”我打算逃走,玉衡却追着我不放,想我一棵小树仙,哪里是玉衡的对手,没等多久就被逮住了,偏生那会儿历寒不在殿内,我无奈,只好承认了事实。
“你知道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让更多的人知道。”
玉衡漫不经心地应了,却道:“时间一长,肯定会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前的老熟人知道也就知道了,其他人,我也管不了。”
“不过你如今的真身毕竟不是弱水了,就算引人怀疑也无法拿出证据来。”
玉衡一直问我这问我那,从我如何自裁到做了相思树,再到人间诸事,他都很好奇。
“我说,你问了我那么多,也该我问问你了吧,不是讨厌阴间么,怎么还做了阎王?”
“还不是大殿,死乞白赖非拉我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