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脱,你就脱。”
盛平一想,这眼前人是个小年轻,难免扭捏,于是补充道:“领口处解开就行。”
之涵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十三的外衣给脱了,毕竟人命关天,哪里有更多的时间给他犹豫。
接着,盛平不知在十三的脖子周围涂了一圈什么药,再配以银针,那根窜入十三脖子里极细的毒针便慢慢退了出来。
“把周身大穴解了,不然我没法继续。”
之涵照做。
“把人按住,不许动。”
之涵也是照做。
门内紧张兮兮,但是门外的人却其思绪万千,叫她来雀山谷救人的是那个神秘人,为的不过是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只是令靳萧怎么都没有想到,十三意外中毒了,那时,她的心情是复杂的,甚至还有些高兴。
可是又难免为自己这种高兴而不齿,而后之涵找到了可以救十三的人,靳萧的心情又是复杂的,她既盼着十三活过来又盼着她不要活过来。
毕竟,待十三醒来以后,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那厢,褚园一片混乱,这厢,十三九死一生。
“你现在去雀山谷,说不定不仅能洗去嫌疑,还能再当回恩人。”神秘人望着褚应江的尸体,淡淡地对靳萧说。
是的,她杀了褚应江。
可那并不是她的本意,靳萧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
忽然,木屋的门推开,盛平走出来,靳萧赶紧上前问:“怎么样了?”
“没事了。”
盛平敏锐地捕捉到靳萧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她有一丝的失望。
靳萧走进房间时,之涵还紧张地握着十三的手,不停地拭汗,他的神思还停留在方才的惊险中,盛平说再晚一会儿,十三就会没命。
“没事就好,别担心了,之涵。”
之涵却问:“褚园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了?”
“说来话长,齐家说我们背信弃义,非要我们交出十三小姐。”
“他们做梦。”
在齐家的时候,之涵是杀齐家人杀得最多的一个,虽说脸已撕破,不必再礼遇,但江湖两大世家关系破裂成这个样子,也的确令人唏嘘。
之涵想了想,又道:“待会儿十三醒来,暂时别告诉她这些事吧。”
“她早晚会知道的啊,而且知道得越晚,她会越不安。”
“还是稍微等一等再说吧。”之涵不想十三大病初愈又去操心那些事,靳萧见他坚持,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十三醒来的时间虽然没有过多久,但对于之涵和靳萧来说,却都是漫长的。
当盛平看到十三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忽然就想起了她这眼神到底像谁。
“欢怿可是你的母亲?”
十三有些惊讶地点头,知道她母亲名讳的人并不多,而她自己也是有太多年没有听人提及过自己的母亲了。
“褚家子女众多,我一时还不敢确定,不过现在确定了。”
“怎么,您认识我母亲?”
十三只听之涵说起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只是此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一时瞧不出有什么大来头。
“欢怿是我师妹,我和她原本师出同门,只是后来我叛出师门,就再也没见过了。”
十三对此倒不算特别惊讶,因为她知道母亲是会些医术的,所以有一个会治病救人的师兄弟不算什么稀奇,惊讶的是之涵和靳萧。
盛平将药端到十三手边,道:“先喝了再叙旧吧,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她女儿。”
说着又看了之涵一眼,他最没想到的应当是这小子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十三接过碗,慢悠悠地喝了起来,听着盛平问之涵,也顺带清楚了之涵为何会认识这人。
“你叫什么来着?之涵?话说你当年是怎么没被褚应江杀掉?”
没有完成任务的死士,本就该被杀掉,虽说是褚应江自己判断失误,以为盛平一点武功都没有,但任务失败终究是任务失败。
之涵看了一眼十三,道:“是十三小姐救了我。”
“难怪,也应当只有褚家十三小姐出面,才可能救得了你。”
十三忽然抬头,问:“为什么只有我才可以?”当时,虽说是她铁了心要救走之涵不假,但若是其他人出面,也未必就会失败。
“因为你是欢怿的女儿。”
盛平顿了顿,又道:“即便欢怿嫁给了褚应海,褚应江还是忘不了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盛平也有片刻的疑虑,疑虑自己是否应该跟这些晚辈说长辈们的爱恨情仇。
因为也许,这个世界上知道那些事的人越来越少了。
十三最是心惊,没想到自己母亲与二伯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如果真的是那样……
“欢怿曾经救过褚应江的命,缘分也是那个时候结下的,但是至于欢怿为什么后来又嫁给了你爹,我却知道得不多了,想来啊,又是一段说来话长的事。”
之涵藏了好久的疑问,这会儿忽然憋不住了,问:“褚应江为什么要杀你?你与他结仇了?还是知道了他什么秘密?”
以之涵的经验来看,江湖世家子弟要杀一个人,无外乎此二种理由,而褚应江又是个不在乎他人议论和误会的人,看起来,为了秘密而杀人的几可能性非常小。
然而,可能性小不代表没有可能。
接下来,盛平说的事情足以让十三刚恢复的脸色再次惨白。
“十三,你可知你母亲死后葬在哪儿的?”
“褚家祖坟啊。”
“但是你不知道吧,那棺材里早就什么都没了。”
“怎么可能?”莫非有人掘坟?十三不想往那儿想,那实在是太过令人生气。
盛平挠挠自己的额头,似乎在愧疚什么。
“褚应江把欢怿的尸身偷了出来,藏在了一个冰窖里,配合着我给他的药,可以保尸身百年不腐。”
说着盛平开始翻箱倒柜,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个瓶子来。“喏,就是这瓶,只要将药丸含在口中,尸身就能长久不坏。”
十三将药碗砰一声放在桌子上,厉声道:“你此话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我可是亲眼看着他将欢怿的尸身盗走的。”
“太过分了!我要回去找二伯算账!”
盛平显出头痛的样子来,这十三小姐真是个暴脾气,不过他也能够理解,毕竟那是她娘亲。
之涵问:“所以,褚应江要杀你,就是为了这事?”
“是,他那人脾气太怪,我脾气也不好,所以难免有闹掰的时候,那天我们大吵了一架后,我便扬言再也不给他提供任何毒药,谁知他因为怕我泄露他的秘密,竟然派了人来杀我。”
盛平微笑,看着之涵。“派的还是个孩子。”
“可惜啊,他终究是低估了我,以为我这么多年专研毒药,根本不练武。”
“所以他后来还是派了不少人去杀你,可惜都没有成功?”之涵问。
“他若真杀得了我,我今日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这么多年,盛平就守在了雀山溪,不曾动过任何挪屋子的想法,所以要杀他的人基本也都知道他的所在,然而盛平丝毫不怕这些,甚至将一批接着一批的杀手都当成了嬉戏的工具,极尽所能地捉弄。
靳萧听到这儿,忽然对盛平起了敬畏之心,褚应江心狠,她见识过,然而能让褚应江这么多年都没办法的人,她却少有见过。
眼前的人,想来实在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