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外面已经没有什么行人。而文府内，关着门的门口集结了二十个家丁。老将军站在前面训话。

“这次派你们去南粤，主要有两个任务，救回魏王妃；杀了石觅！耶律朵依听说在深宫如若有机会杀了更好！石觅的画像都发到你们手上，这回就拜托各位！”文将军是疼孩子的父亲，阿珏几次被害都是因为那石觅，还有那个什么耶律朵依！不知廉耻的两个狗男女，去南粤也不能叫他们快活了！

“是！不辱使命！”文家训出来的家丁，那比起守边疆的队伍，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这次出去，无论死活回来每人都赏元宝十锭，拿下石觅或者朵依首级的加倍赏赐！你们去南粤的路上还要保护好魏王的安危，帮他找到王妃，这个也有加倍赏赐！”这时候的文将军就像一个土财主，其实文府除了俸禄跟那只能看不能花的赏赐，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其他的收入，庄园是有几个，产的米跟菜还有牲畜一类的也只够文府自己开销的。

“是！”家丁们统一换上了素蓝的衣服，每人背个包袱牵匹马。

“一会魏王会在门口等你们，他来了你们动静小一些出去，城门口我已经打好招呼。出城前动静小一些，出城后都保重！”文国公说完之后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直接转身走出府大门。

不多时，诸葛恪就跟六师傅一起出现在文国公的门口，青杨师傅也来了，走在后面，诸葛恪跟六师傅都牵着马。

“青杨，你不去吗？”文敬业跟青杨的交情不一般，说话起来也随意很多。

“我答应过灵儿跟阿珏，陪着他们在皇城。”青杨也不避讳，说起来乐呵呵。

“是我一时心软，让那个石觅去了谷里，差点给我儿招来杀身之祸，又给你添了麻烦。”文敬业说起来有些惭愧。

“那时候也不知道那孩子是这样的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青杨摆摆手，一副他无所谓的模样。

“魏王爷，鄙人跟你父皇也是有过一面之缘，南粤先皇帝陛下也是治国英才，而且对底下人却是极为仁慈之辈，对儿女就更不用说，你父皇是受我等敬仰的。”文敬业跟诸葛恪都互相抱个拳。

“父皇仙逝之后，我就过着这种生活，国公爷说可笑不可笑，日日惶惶不可终日，现在就身无分文逃难在外，妻离子散。父皇的仁慈纵容了诸葛晟。慈父多败儿就是这样来的吧。”诸葛恪摇了摇头，无奈至极。

“此去必定凶险，我也只能给你二十个人。这些金银你也不要推辞，聊表心意，你推辞就是看不起老夫。”文敬业从身后的随从手中拿过一包银钱，继续说：“里面还有些散银子，现在出去银钱不好换，散银子也能派上用场。”

“恭敬不如从命，老国公又出钱又出人，恪终身难忘，恪如若有后人，也不会忘记老国公的救命之恩！二十人也实属不易，恪心里的感激真的难以用言语表达。”诸葛恪半膝跪地，被文敬业忙扶了起来。

“快走吧，城门口已经打好招呼了。此去多保重，愿早日找回王妃。”文敬业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诸葛恪把银钱包裹又塞到自己的包裹里，骑上马绝尘而去，此去二十二人，文敬业跟慕容青杨站在门口站了很久，两人直到完全看不见才一起入了文府。

“青杨今夜就歇在这吧。”文敬业侧身对青杨说道。

“老夫准备这些人回来之前都住这，是不是有些叨扰...”慕容青杨是想在这护着文府的安全，心里总是害怕诸葛晟真的派人来刺杀，宫里的安危他不担心，牛彻管的严的跟铁桶一样。

“这当然是好事情，老夫求之不得啊。”文敬业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那就在老国公的寝殿旁边给安排一间吧，咱们离的近，还能彻夜长聊人生。”慕容青杨也不明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需多言。

“好，阿牛，去给慕容师傅在我书房跟寝殿之间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文敬业对慕容青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敬业兄请！”慕容青杨也全程姨母笑跟着文敬业去了他书房。

两人入了书房之后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文敬业闲来无事，亲自在那泡茶：“来尝尝我的茶艺，回来以后闲来无事，才学的。这些文人骚客，真是闲出来的啊！”

“哈哈，这也是一种享受吗，一种生活乐趣！”慕容青杨当年回谷里之后也是闲的发慌，造别院，造各种屋子，最后还是学了茶艺，园艺之类的，还精通医术，尝过百草。

“等太皇跟你一起去游历，我也想去你谷里看上一看，总是听你吹嘘，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去看一眼才知道会有多好。”文敬业低头压了一口茶。

“那可不是我吹嘘，灵儿跟阿珏都喜欢的地方，你想想吧。”慕容青杨摇了摇头，文敬业在他眼里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话说，听说今日来葡萄了？”

“灵儿许你的了？”文敬业忙问。

“没有，下午没见她，明早去宫里吃去。”慕容青杨在谷里的时候吃过，那里离吐蕃近。

“明日在我府上吃吧，我跟犬子都有一份份内的葡萄。”文敬业不稀罕这些东西。

“那可不行，我要吃灵儿那的。”慕容青杨才不要他的呢，灵儿那的一定时最好的。

“都一样是贡品。你说你！”文敬业摇了摇头。

“那也不一样。我的徒儿徒孙给的，跟你给的，不一样。”慕容青杨有股子不吃馒头争蒸口汽的架势。

“都随你，不过，话说回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守在她身边做什么，你是怕那个那个不知道咋的，难道不应该继续回谷里吗？”文敬业觉得他答应孩子们留在这的话怎么那么不可信。

“说了不是，哪有什么她不她的，你们这群人真是！胡扯什么！”慕容青杨说着说着恼了。

“你还当我不知道呢！也就...那人不知道罢了。你的蓁蓁应该也知道。哼！”文敬业用手指指了指屋顶，意思是太皇，是上面的那位。

“换个话题！我答应孩子们了，真的！”文敬业要是再说，慕容青杨就要跳起来了！

“好好好，换个话题！”文敬业笑了继续说：“你说，我还有活路吗？”

“这话是怎么讲？”慕容青杨一听更急了起来。

“哎！还能怎么讲。太皇现在的态度你是没见，今日不同往时，我这国公不该当啊。”文敬业说完叹了一口气。

“不就是大夫人在外面强势了一些，惹着示弱的齐夫人了吗。”慕容青杨对女人们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不过也都有耳闻。

“阿珏又不是大夫人亲生的，你说她能有多蛮横，不都跟以前一样吗，这是我也问过她，她也是将门虎女，肚子里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陪着我已经大半辈子，我总不能把什么事都推一个女人身上吧。我不在，文家被她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她说是她的态度被人过分解读了，她以前也是这样待齐夫人，她真的没有刻意去为难谁家，她生的是守边的那个儿子，不是宫里的那个儿子，借她几个胆，她夫君跟嫡长子的命都不要啦？阿珏前段时间还鞭策过她。你品品吧。”文敬业也是委屈无处申诉。

“这样说来，我也是不懂了。总不会是他做的。”慕容青杨也觉得国公这个位置有兵权有人脉有头有脸，什么都有，位高权重就不是个好事。

“所以啊，你看看，我还有活路吗？”文敬业又压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认真的看着青杨。

“不论怎样，阿珏跟我还有文小将军都会拼死保你一命。”慕容青杨举手就要发誓。

“得得，你放下，肯定不会轻易的，现在也就是有些顾及。我也在想到底哪步走错了，为何会像现在这样。哎！”文敬业是后悔答应皇帝把他儿子搞进了宫，要是阿珏不做那个劳什子皇夫，他就不会一下子升什么国公爷，他家完全就是戍边的。

“哪步都没错。世间的事情哪能都那么如意，你看灵儿，没有兵权，没有虎符，她还没你手里的人多，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样做太皇知道吗？”慕容青杨突然睁大了眼睛，心里期待着最少要得到默许吧。

“不知道，我就一心想帮灵儿而已。见不得孩子那样为难。”文敬业也知道厉害。陛下不会惩罚灵儿什么，但是会惩罚自己啊。

“糊涂啊！”慕容青杨气的不行：“太皇说过，留着诸葛恪萌萌就不会有事！这下！哎！”

“得能留得住！妻离子散的，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也得去找啊！”文敬业看着不懂夫妻之道的慕容青杨，在这方面真的鄙视他的，啥都不懂。

“好好好，就你有个妻子了！”慕容青杨看他那眼神，都想上去揍他一顿，不就是没有婚娶吗！

“当年你要是娶了舍妹，也不会这般，舍妹还为了你遁入空门！”文敬业想起这段就气！

“辜负了佳人，非我本意！”慕容青杨这一生就在那惊鸿一瞥中度过，心里除了蓁蓁再容不下她人。

“痴儿騃女，世间少有！”文敬业早已释怀，相信这都是命，命中注定！

“话说，齐海看着也不像送齐岱入宫的打算。就是那刘将军，嫡二公子跟找不到正妻似的，一直给灵儿留着呢。”慕容青杨虽然看不上这样的手段，可是觉得还是得防一防。

“柬雄他们是皇城周边的守军，见识跟我们不一样，经历也不一样，他们手里有兵权，还会看清形势，懂那些弯弯绕绕。听说最近跟珏儿一起学宫学。人挺懂事，话少，也不卖弄，完全不像将门虎子。”文敬业也就听说过，没有见过。

“我是没见过。”慕容青杨不轻易评价人，他不会为了逢迎敬业就说别人坏话，也不会因为敬业喜欢就说别人好话的那种，不人云亦云。

“这其实灵儿要是纳了他，我的危机感就可以解除了。可是这样对珏儿又是一种伤害。我的危机感无所谓，还是珏儿重要。帝跟夫的和睦，于社稷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得吧！”文敬业自己给青杨加了一些茶。问道：“晚上喝茶能睡着吗？”

“晚上喝啥都是该睡睡。”慕容青杨觉得能控制人睡不睡觉的大都是心里的原因，因为身体原因的寥寥。

“我有时候失眠啊，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文敬业吹了吹茶叶，又压一口茶。

“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了，心宽才行！”慕容青杨不愿再喝茶了，这回喝了几杯下肚，早就不渴。

“这时候还真的羡慕你，无妻无子无官职，逍遥自在。”文敬业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嘿！不是！你是夸我还是损我啊！”青杨一听不乐意了。

“当然是夸你啊！”文敬业说完长舒一口气：“上面那位没有问过你为何不娶妻？”

“没有问过，以前有盒胭脂想送蓁蓁，一直都没送，现在也找不到了。”青杨心高气傲，也没几个人跟他聊这些。

“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仙，知道人才知道你也是个凡夫俗子而已。”文敬业笑着笑着眼泪都被笑了出来。

“本来世间都是凡夫俗子，哪有什么仙！我不过是过上了别人羡慕又羡慕别人的生活而已。”青杨自己看得透彻。

“我羡慕你！”文敬业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有什么好羡慕的，孤家寡人的逍遥自在？你在北疆那些年，儿子们不陪着你你会更寂寞！”青杨可不认同他的说法。

“刚做个兵士的时候佩兰就跟了我，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她那时候将门虎女，英姿飒爽，这些年也是耗在了这深门别院。”文敬业心里最感激的不是儿子们，是原配文大夫人。

“咱也不懂这些，不过确实不容易！少年夫妻能走到头的也是寥寥无几。所幸你们是一对。”青杨何尝不羡慕那些有家有口的，自己不能娶心仪的人，便不想跟别人凑合一生罢了。

“哎！睡觉去喽！明日还要分葡萄呢！”文敬业站起来要引青杨回他自己房间。

“你先回吧，我自己知道哪间。”青杨摆了摆手，今夜喝这么多茶，明日是要肿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