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断粮了。

在脑海里过一遍这个信息后, 魔族直接炸了锅。

是谁！

是谁在暗算他们, 让姜老板厌弃他们！

老板你看看我们！我们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侄女啊！肯定是有人陷害他们！或者是少数魔族干的, 个魔行为上升到群体是不合理的qaq

查！

一定要往死里查！

……等找到是谁干的之后, 再往死里打:)

有着血红天空，暗黄大地的魔界一瞬间被黑影密布, 如同幽灵般在魔界飘荡的魑魅们开始掘地三尺。

他们不会卜算, 但是他们会暴力, 管你隐藏什么，先把宫殿拆了, 再把地下室拆了，总能找到一些隐秘。

想要捉走姜老板的侄女, 肯定是要干些什么，到时候把挖出的隐秘一个个猜过去, 总能找到契合的答案。

于是, 在魔皇旱魃的默许下, 一众魑魅简直是狂魔乱舞，挖出了不少东西。

南魔王跟北魔王居然不清不楚。他们明面上是一直在打架争地盘，暗地里，那些“损失”的魑魅其实是藏了起来。对外则“补充”失去的兵。现在他们手下已经有不少兵, 随时可以反抗旱魃。

然而，现在这两位魔王只能凄凄惨惨地被旱魃削成白板, 拿去喂魔界的土地了。

东魔王气质阴沉，对人族十分仇视，大部分魑魅其实都猜是他暗地里对姜老板的侄女下手, 这样魔族就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跟修真界干下去。果然在他的宫殿里发现暗门，就在众魔以为找到罪魁祸首时，却发现暗室里全是藏书，无一不是人族圣贤写出来的学问义理。

对此，东魔王面无表情：“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现在我是撞坏脑子了才让你们和修真界敌对。既然不能敌对，也就只能‘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人族有些话，特别有道理。当然，以你们的榆木脑袋，我不指望你们有谁可以来帮我分担一下。”

整整一天，全魔出动，他们在西魔王那里发现了踪迹。

在西魔王的领地里，有着一处偷渡去修真界的缝隙，非常隐秘，因着不能传送大部队，只能传送零星几个魔，就连灵墟都没能发现还有这么一处漏洞。

西魔王通过这个，偷渡了不少魑魅去修真界，为他做事。

众魔：好啊，原来是你这个浓眉大眼的背叛革命:)

西魔王被魔皇控制住，禁了法力，要把他交给姜老板处理。

在那之前，他被一个暴躁老魔按着脑袋，从囚禁他的塔顶，砸穿十八层塔，按在五丈深的坑里，像磕鸡蛋一样磕他的脑袋。

“你知道我们有多期待珍珠丸子吗！”

“你知道我们能找到一个让我们感受到美味的食物有多难吗！”

“你知道皇在琢磨着怎么跟人族和解，跟姜老板投诚，好让我们也能感受到阳光雨露鲜花吗！”

西魔王挣扎着吐出两个音：“我知……”

“你就是个魔王，知道个屁的魔界。”

暴躁老魔拿出徒手拆下的门板，用拍蒜的姿势对着他眼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脑袋用力拍下去——三尸境就是好啊，元神不灭，性命不死，随便他怎么动手都不用担心把魔打死，不好跟姜老板交代。

“老子早就受够了这块贫瘠的土地，老子要撸猫撸狗吃珍珠丸子，谁敢阻拦，老子打死他！”

姜星秀看着眼前留影石——是魔界寄过来的，意在表明他们真的没打算撕破脸——放出来的影象，抽了抽嘴角。

他能听到背景声里，有不少魔族都在那里欢呼打得好。

“听起来过得真惨。”侄女假惺惺表达了一下同情，再是好奇：“魔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叔叔你每回送过去的珍珠丸子，一份有三十颗吗？他们顶多每个魔只能抠出一小勺来吃吧，为什么能因为这个，承诺不进犯我们。”

姜星秀沉默片刻。

“那里……”

“是神弃之地。”

听到这个词，分明已不记得前世了，三娃还是下意识抖了抖，随即茫然地抬头看看四周，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

姜星秀抚摸着小家伙的绒毛，安抚下他惊恐的心绪。

“你想去看看魔界吗？”

意识到小叔叔是在对自己说话，顾棠梨实在控制不住好奇，点了点头。

正好，她可以去解决一下那个追杀她的势力，好放心回家。

姜星秀闭上眼，沟通了天道，转瞬间，两人周围的景色一变。

从温暖的房间，变成了荒芜的大地。

“我直接开了个门，传送到魔界，就不用大老远跑一趟界井了。”

顾棠梨听着小叔叔轻描淡写的话，呼吸一滞，再次将小叔叔的厉害程度往上拔高。

小叔叔……是不是已经是渡劫巅峰，随时可以飞升了？

姜星秀扫了一眼周围，开始给侄女科普：“你应该知道，这世界原先是有神的。”

顾棠梨当然知道。

这世界有种种传说。传说飞升之后，是去了一个叫神界的地方，那里是众神的居所。原本神界与人界之间，有一棵撑天巨树，名为建木，不长枝叶，生灵皆可由此登天。

后来有人皇玄帝为了不让神祇过多干涉人族，将建木砍伐，绝地通天，使神界与人界分开。

天帝并未恼怒人族，人界的太阳照常东升西落，风雨雷电，四时之景，依然存在。

大家都说，天帝是一位仁慈的三界之主。

姜星秀告知了顾棠梨，剩下的故事。

“树木本该怕火，建木却相反，它怕水，尤其怕汤谷的浴水。玄帝再是人皇，那也是人，怎么会知道建木之秘——那是天帝之女，女魃告诉他的。”

“天帝不恼人族，但是他对于女魃的背叛却非常痛恨。以地火风水另开一界，将女魃流放去那一界。”

顾棠梨听故事听得入迷：“就是魔界？”

“对。”

然后，是天帝命令的，万神的诅咒。

魔界没有日月星辰。因为太阳太阴以及万千星君永不照耀魔界。

魔界没有草木雨露。因为百花仙子和雨师永不亲昵魔界。

魔界没有命理占卜。因为司命星君永不将魔界纳入命轮。

顾棠梨诧异：“没有命运，不是好事吗？”

很多人都喜欢“我命由我不由天”，要是命运不在命轮之中，岂不是另类的跳脱命运？

姜星秀摇摇头：“命运不是只有既定的一条，而是万千因果线的变换，形成无尽命运。可是连命运都没有，怎么改命？比如，你想复活一个人，可是他连命运都没有，那就无法将他从时间长河里捞出来复生。再比如，你想挣钱，可是你会发现，你身上永远只有既定的那点钱，因为你没有挣钱的命，同样的，也没有破产的命。”

因为没有了“命”，反而不能逆天改命了吗？

顾棠梨打了个颤。

人生过成这样，还不如去死。

小叔叔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没有了命运，他们的死亡就是永久的死亡，无法到达地府，所以，大家都说，魔没有三魂七魄，一旦被消灭，就是永远的死去。”

“确实是这样，所以我们才觊觎你们人界。”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顾棠梨悚然，她完全没感觉到在场有第三人。

姜星秀望过去：“旱魃，你果然找过来了。”

立在那边的赤衣女子轻微颔首，“有一道陌生的气息出现在魔界，本……我当然得来看看。没想到能见到姜老板。”

顾棠梨很是愧疚。

一道陌生的气息……也就是对方并没有感觉到小叔叔，是她暴露了他们的踪迹。

但是看小叔叔的样子，似乎和魔皇挺熟的。

顾棠梨瞧了一眼小叔叔，开始在大人的庇护下作死：“觊觎人界……是什么意思？”

在旱魃眼里，她就像是一只因着有庇护，所以毫无顾忌向巨兽探头的小猫。

……也确实是毫无顾忌。

想起因为这位小公主，姜老板在人间掀起的浩荡寻人，以及魔界为了平息姜老板的怒火，四大魔王废了三个。旱魃突然有些羡慕。

“你们人界有完整的规则运行，谷物播种有丰收，生命死亡有轮回，那是你们生下来就拥有的无价之宝，我们很想抢过来。”她大大方方地说。

因为建木已经倒了，众神无法影响人界，他们抢过来后，不用担心人界会变成第二个魔界。

“你不用紧张，姜老板只要在一天，魔界就不会进攻人界。”

换而言之，她小叔叔如果不在了——比如飞升上界，魔界和人界迟早有一战。

顾棠梨抿了抿嘴。

身为曾经的帝女，旱魃绝对有不少手段，人界真的能抵挡得住她吗？

“先带我们去看看被关押起来的，你们的西魔王吧。”姜星秀的话打断了顾棠梨的忧虑。

“好。”旱魃试探性问：“姜老板打算如何处置他？”

“不是我被追杀，看我侄女的想法。”

于是，顾棠梨站到了西魔王面前。

她要搞清楚，混沌之体对于这位魔王到底有什么用——如果只是他私事还好，万一是关于整个魔界的大事，谁知道魔界会不会为了利益，改变想法，要跟人界开战。

姜星秀给她留下防护，就去了魔皇的皇宫的厨房。

对方给了他交代，他也不是太过霸道的，来都来了，干脆做一份珍珠丸子再走吧。

姜星秀默默看着厨房。

魔界确实什么都没有，哪怕是魔皇的厨房，也就只有一口炒锅和一袋米。

难道要他把米转换成淀粉，试试用炒锅能不能蒸出珍珠丸子吗？

旱魃：“魔界没有矿，这个炒锅还有米是三万年前我们进攻界井，抢过来的。还抢了其他东西，但是我当时都浪费完了，做的也不好吃。”

以前还是帝女的时候，旱魃什么龙肝凤髓，琼浆玉液，没有吃过喝过，她都吃腻了。原本以为自己不好口腹之欲，直到被流放到魔界才知道，她真的好想吃东西。

但是魔界没有矿石给她做炊具，没有种子给她种稻谷，没有鸟兽鱼虫给她吃肉。

他们是真的穷。

还能怎么办，抢吧。

可是抢回来之后，他们没有一个魔会做菜，旱魃自己做过一次，浪费了很多食材，做出来的东西简直是灾难。

至于跟人族签订协议，让他们提供食物……不可能的，地域决定口味。就像从小吃惯清淡的，第一次吃辣椒，很难品尝到美味，大多数会觉得简直难以入口。

让魔界的魑魅去吃人界的食物，他们没法适应那些口味，只有少数可以吃得开心。

但是，顶尖的美食，却可以让人忽略口味的差异。

比如食神做出来的食物。

旱魃真诚地说：“所以，姜老板，我们是真的不能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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