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立轩一听,倒是有些愣住,自己竟没有这个丫头考虑的周全,心下不禁有些汗颜,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便岔开话题,说道:“今晚,便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寒月看着他的样子,心中竟升起一丝快感,这个风老头,终究还是要听自己的,哼!便说道:“如今自然不能住客栈,便先找个农家借助一晚,明日你我换了装束,再行上路不迟。“
马车缓缓开动,迎着夕阳的余晖,在身后投下长长的斜影。郭明之上了另一辆马车,跟在苏家的马车后面朝巷子外走去。
还没到坊市,郭明之让她们停下等一等,原来李桓朋也要跟他们一块儿赏花灯。只是郭明之为了不耽误接人,省下了用晚膳的功夫,李桓朋便找了家小饭馆用了,顺便等她们。
心真诚啊!
苏天荷知道后难得的露出了一抹娇羞,咬唇低骂,“傻瓜!”
“关于‘万人书’的内容还请女先生斟酌一二,替我们姐妹写一封。寒月在此谢过女先生了。”说着,便拜了下去。
苏天荷与苏问蕊见状也都向女先生施了一礼。
苏光启见她们都行礼了,便挣扎着从乳母怀里下来,也朝女先生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女先生点了点头,“苏指挥使为国为民挡住了敌寇,我绝不答应无耻之人对他的诋毁。写下‘万人书’我自是义不容辞,你们就放心好了。现在你们还需出去一趟,将昨日未去的人家都走走。只要是愿意帮忙的,你们便记录下来,但不可提出‘万人书’之事。记住我昨日提醒过你们的,帮不帮得上忙还不是最要紧的,千万别被有心人利用。”女先生再次重申了她的观点,这是用血泪换来的教训,她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再如她般亲身体验一遍。
苏家三姐妹应了,自是又出门去。
苏寒月则与苏问蕊埋头低笑。这傻不傻的反正有人喜欢,不就应了“傻人有傻福”那句话吗。
终于看到坊市了,马车在离坊市不远处停下。其实这里离林老的家也不远了,若有时间苏寒月打算去林老家里瞧瞧。给他送盏花灯去,算是鼓励。
下了车,苏寒月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那躲在角落里偷偷打量着来往行人却不乞讨的乞丐;不远处扛着一靶子糖葫芦只管吆喝却不卖的小贩;还有对面二楼坐在窗边拿着杯茶不喝却盯着楼下的客人……
在标准化仪器为零的时代制作银镜,若真按着教科书所授来制作,那显然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每次林青来的时候,苏寒月都会让他帮自己带些奇形怪状的陶器或者陶壶过来。
现在苏寒月的实验室——右耳房里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活像个杂货铺。
其实这些对苏寒月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没有测量的工具,如何配比只能估计个大概。这时候她不得不佩服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在什么都是未知的情况下能发现这么多新的东西并解开其中的奥秘。
既然别人都能摸着石头过河,她在知道程序的情况下估量着做实验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虽然比较危险,虽然防护的东西都不齐全,就算……还是算了吧,那些都不重要,只有成功才是硬道理。
苏寒月独自来到耳房,让轻袖在外面守着,春梅则呆在屋里随时应对来人。
锁上门,她先从一个带锁的匣子里取出十片水晶片,点燃了一根蜡烛,将一个小瓷罐放在轻袖按照她要求做出的一个小支架上面。瓷罐里预先已放入了削下的蜡,需要先把水晶片的一面裹上蜡,免得做银镜的时候两面都沾上了。
不一会儿蜡就化掉了,苏寒月用竹夹夹起水晶片一块块的浸到蜡里面,本来还是液体的蜡在遇到水晶片以后便有凝固的迹象。将水晶片在空中晃几下,基本就完全凝固了。
花厅里因为苏天荷的一通闹腾,大家都没了多少食欲。苏光启的乳母因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大家都草草吃了几口菜,虽然没怎么吃饱,但苏寒月还是放下了筷子。
就在苏兴德准备再说几句结束语,然后散席的时候苏天荷回来了。
“父亲,女儿错了。”没有多余的话,苏天荷直接向苏兴德认了错。“我不是个好女儿,不是个好姐姐。母亲去世,该女儿做的事女儿一件都没做好,反而给二妹妹添了许多麻烦。刚刚的事也是,三妹妹说得对,是我太任性太小心眼了。”
苏天荷突然回来已经很令众人吃惊了,再噼哩啪啦的来这么一大通,苏寒月不由暗暗吃惊。这是什么了,吃错药了还是刚刚出去被和尚给点化了,怎么这么快就转性了呢?
正愣神的时候,手被苏天荷一把抓住。“是姐姐不对,妹妹别生姐姐的气。”
苏寒月只好呆呆的点头,“大姐姐客气了,妹妹不生气。”
“就是,亲姐妹哪来的隔夜仇。”苏兴德终于承担起了一个父亲的责任,站出来打圆场。
这场风波就这么古怪的平息了,苏天荷的态度也从此转变了很多。
回去以后,苏寒月仔细想了想,把苏天荷一切的古怪行为归结到青春期躁动上不再理会。
苏寒月抓住春天的尾巴,跟林青一起放了几回自制的纸鸢,两人的关系更加熟络起来。
初夏,苏光启快半岁了。脱去冬天厚厚的棉衣,春衫还没怎么穿便又换上了更薄些的衫子。
将所有水晶片蘸过蜡后,又将有缺损的地方补好,苏寒月吹灭了蜡烛开始进行下一项工作。
外松内紧隐藏在热闹下的紧绷感再次袭向苏寒月,刚刚兴起逛坊市的兴头如雪般消融了去。一会儿买盏花灯便去林老家吧,今晚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刚到坊市他们便分成了两拔,一拔自然是苏天荷跟郭明之,另一拔则是苏寒月、苏问蕊与李桓朋了。苏天荷跟郭明之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两人兴兴头头的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苏寒月是心事重重,李桓朋则是心不在焉。这两人都不说话,苏问蕊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引起话头来。
于是当晚,二人便以在投亲的路上丢了盘缠为名,在郊区的一家农户住下,直到第二天寒月到城中替二人各自买了几套衣服,装扮妥当,才从青阳出发,往京城而去。
话说冯翰林与寒月离开紫炎书院也有半年有余,却始终未曾传过消息回去,自然是令舒晴依与宫无心担心不已。而冯翰林与若娇留在司空正平的身边,想暗中潜入回运宫探寻寒月的消息,却终是未果,也不免有些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