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们应下苏问蕊便急急拉着苏问蕊进了水月阁的东次间,那是苏寒月住的地方。她急急的关上门,与苏问蕊一起到炕上坐下才问:“二姐姐不会是想给郭大哥哥做妾吧?”
苏问蕊一惊,满脸通红的斥道:“你胡说什么?”
苏寒月却不放松,“二姐姐真没想过?”
苏问蕊支支吾吾的回答没有,却没什么底气。
苏寒月心口一凉,遂又想到,以苏问蕊的性格怎么会是能给人做妾的人呢?转念一想,这事儿也难说,她们的母亲不就是个庶女出身吗,她们的亲外祖母不也是个妾?
苏寒月压下心头的那股不平之气缓缓试探道:“二姐姐不喜欢周大哥了吗?”
其实苏寒月心里明白,这两人才见过几次面,要说喜欢还真谈不上。
苏问蕊摇了摇头,半晌才道:“咱们现在的身份,我如何还配得上他。”
听她这么说苏寒月才略微的松了口气,劝解道:“你跟他是订了亲的,八字都合过了,就差下聘跟拜堂,担心那作甚。你得学学咱们大姐姐,她又比咱们好得到哪儿去,一样没有娘家帮衬,你瞧她担心了吗?”
见苏问蕊不答话,苏寒月又劝:“而且有一点你比大姐姐好……”
苏寒月说半句留半句的,苏问蕊忍不住出声,“那一点?”
苏寒月笑道:“至少你还有个嫁到镇远侯府的姐姐给你当靠山,若以后你妹妹我赚了大把的银子,你还会有个有钱的妹妹给你做靠山,若旭哥儿以后考了功名做了大官,你还有个当大官的弟弟给你做靠山,可不能妄自菲薄了。”
苏问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有你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其实自从苏问蕊到了京城,一直都有些不适应。许是受其母廖氏的影响太深,那种深入骨髓的自卑让她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也不知廖氏是怎么教她的,害苏寒月这当妹妹的还要替她操心,竟然充当起她的心理辅导老师来。
今天这效果还行,但苏问蕊已经中廖氏的毒太深,想要从根上改变非一日之功能行的。还得随时随地替她偏移的思想作调整,以后像这样促膝谈心的机会不会少。
“咱们这姐妹兄弟以后便是互相的依靠,我只盼着你们都好,以后给我当靠山。”苏问蕊笑着把苏寒月抱进怀里。“只是姐姐的亲事已经订下了,可你又该如何呢?”
怎么才刚好一点,这就又转回去了?
苏寒月在心里叹了口气,不会是“为赋新诗强说愁”吧!
这时门外响起小丫头的声音,“小姐,炭盆已经升好了,要端进来吗?”
“端进来吧。”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里也瞧不太清楚了。小丫头端着的炭盆里亮着红色的光,星星点点的很是耀目。仿佛黑暗中的希望,让人心生向往。
苏寒月不禁想起了一句话: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等小丫头退出去,苏问蕊点亮了油灯屋里才又重新亮了起来。
外面的风刮得越发猛了,树影摇晃,黑云遮天蔽日。等到雪真的下下来,风反而还小了一些。
“关外恐怕早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了。”自从苏兴德失踪后,几姐妹一直谈论得不多。今天无意中说到,苏寒月便将一直藏在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父亲恐怕是还活着的。”
苏问蕊点点头,“父亲自然会活着。”
苏寒月听出这话并不走心,答得有些敷衍,似乎只是为了安慰她。
“我是说真的。”苏寒月认真的看着苏问蕊,“也许咱们真能等到他回来的那一日。”
这时苏问蕊才听住了,“你的意思是……”
苏寒月点了点头,“虽然这‘万人书’并未集齐一万个人,但等到父亲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有这‘万人书’佐证,怎么也要讲点道理的……”
其实苏寒月自己倒并未抱太大的希望,但她为了掐灭苏问蕊给世家公子哥做妾的想法,抛出这么个说辞苏问蕊怎么都应该有所顾忌的。若苏兴德真回来了,看到苏问蕊给世家公子哥儿做了妾,那苏兴德只怕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了吧。
预防针先打到这儿,不能一次说得太透,不然目的性太强反而会适得其反。
说起来苏问蕊也挺不容易的,小小年纪便经历了丧母,父亲失踪,家破。好不容易逃过大皇子的追杀随姐姐来到京城,又被京城的繁华给迷花了眼,在强烈的自卑感与残酷的现实生活,以及年幼的弟妹几重压力下突然有个世家的贵公子看上了她。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多重压力几乎摧毁掉她的骄傲与尊严。正好这时候又有可供其逃避的另一条路选,几乎是自然而然的,苏问蕊的思想就有些动摇了。若非苏寒月时时刻刻在她身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还真说不好。
多数时候她都是听从苏寒月的安排,将苏寒月当作救命稻草般。若没有苏寒月一直在她身后推着她前进,或许她早就被郭志云弄到手了。
苏寒月不知道自己的作用有这么大,其实她也觉得挺累的,不过心志与经历使得她在面对这些压力的有足够强大的内心与之对抗。虽然累些,也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两人躺在一起午睡,但因之前那番对话两人都过了很久才睡着。
这一觉睡的时间有些长,其间苏天荷过来了一趟,见两人都没醒便又离开了。苏光启午睡醒了以后便一直没走,就在水月阁的堂屋里看小丫头玩花绳等着两人醒。苏天荷过来时命人又在堂屋里升了个炭盆才离开。
等她们相继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用晚膳了,中午在世子夫人的紫竹院两人并没用多少,现在已有些饿了。见苏光启也在,便一起用了饭坐在一块儿做针线。苏寒月的女红太差,在这个一切靠手工的时代,女红可是一门必备技能。哪怕今晚她的手已经被针扎了五六个眼,却仍坚持继续做,她不信自己就只能是根牙签。哪怕最后琢磨出来不是块美玉,那也该是个品相不错的绣花针。
下午的时候苏光启为等她们醒过来一直守在堂屋里,用完晚膳又一直陪在她们身边看她们做女红。一般三岁大的男孩子不正是淘气的时候吗,怎么这孩子这么安静呢,也不知是不是家里的变故影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