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华负手站立船头,江风吹来,他的发丝和长袍被风吹动,竟也似被融进了苏寒月他们的歌声中一般。等苏寒月他们尽兴了,他才转过头来,击掌称好。
当天,苏寒月他们就到了偃城外的码头。码头上早有王府的家人在候着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在司南华耳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苏寒月竖起耳朵,断断续续地听到一点:“……苏寒月……确有其人……”
在听了他们的低声汇报之后,司南华神色一暗,随即又恢复正常,对苏寒月他们说道:“咏歌若是不嫌弃,不如到王府小住几日?”
“不用麻烦了,南华你也知道,我在偃城也有别苑的,不如我们改日再聚吧。”
“也好,马车和行李已经派人带回来了,改日我着人给你送去吧。”
“那就多谢了。”月一抱拳,接过一个侍卫手里的马缰绳,抱着苏寒月翻身上马。
司南华看着苏寒月他们说道:“寒月姑娘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咏歌得此佳人真是幸哉。”又低下头轻叹一声:“寒月。”苏寒月一听差点从马上翻下去。只听他接着说:“若是还在,应该也是这般性情呢。”苏寒月心说您说话能不能连贯点,不要大喘气呀。
月说了声:“后会有期。”便一带缰绳,打马离去,待马儿奔出很远了,月在苏寒月耳边赌誓一般地说:“寒月是我的。”苏寒月心中一酸,回身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月的别苑在城外北郊,只有三个下人,不聋不哑。收拾停当之后,苏寒月舒服地躺到床上,对着正在喝茶的月说:“月,你的府上怎么只有小厮,没有丫头?”
“怕有人吃醋呗。”月笑道。
“哦,有这种事?这种人要好好**一下。”苏寒月故意调笑道。
“遵命。”笑闹了一会,苏寒月说道:“月,今晚我想回右相府看看。”
“不必那么急吧,都到家门口了,休息一日再去好吗?”他有些紧张地说道。
“不行,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我不露面,只在暗地里看看就好了嘛。”苏寒月开始撒娇。
月犹豫了一下,翻身侧卧到苏寒月身边,右手又覆上了苏寒月左臂刺青的位置,很严肃地说:“寒月,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你是不是要送我一把剑啊?”苏寒月得意地说。早在清溪镇的时候,为了怕司南华起疑心,苏寒月行李中的剑和几套短装全部被处理掉了,飞镖就随身带了。月除了身上的佩剑,包裹里还有一把短剑,短剑用布包得很严实,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是一把剑来。苏寒月猜他是怕苏寒月没有趁手的武器,专门给苏寒月准备的吧。
月显然被苏寒月吓了一跳:“你都知道了?”
“那是,我早猜到了。”苏寒月有些得意。
月起身把剑拿了过来,递给苏寒月,说道:“寒月,你不要太伤心,记住,你还有我。”
苏寒月疑惑地看着他,包剑的布一层层拆开。看到剑时,苏寒月惊呆了,眼泪唰地奔涌而出:“这是我娘的剑,我娘她,她怎么了?”
月一把把苏寒月抱进怀里,轻轻拍着苏寒月的背,说道:“师父让我们出谷的时候,把这把剑交给我,让我找机会交给你,他说是你娘临终前交给他的。你娘的忌日是二月十三。”
“那,我娘是怎么死的?”
“师父说是久病不愈,不治而亡。寒月,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不可能!”苏寒月大叫着,在月的怀里挣扎,“我娘会武功的,身体那么好,不会生病的!”
“寒月,你冷静些。”月紧紧禁锢住苏寒月,“师父说,你娘,得的是心病。她因为太过思念你……”
苏寒月终于安静下来,轻轻问道:“我娘她,有没有什么话要交待我的?”
“这个,师父他没有说。”月有些担忧地看着苏寒月。
原来,是这样,月早就知道了,却怕苏寒月伤心,不忍心告诉苏寒月。因此他总是跟苏寒月说不会让苏寒月受委屈的。南虞囯的风俗里,父母过世的话,儿女一年之内是不能嫁娶的,否则为大不孝。难怪月总是说明年,一定会娶苏寒月,真的是为了苏寒月好。月,你对我太好了。
想着娘为了不让苏寒月出家,宁可短寿,还因为想念苏寒月,抑郁成疾。苏寒月却没能在她跟前尽孝,甚至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哭着哭着,苏寒月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苏寒月说想去娘的坟前拜祭一下。月想了一下说道:“听师父讲,右丞相府的家人都葬在安国寺附近,我先去打听一下,再带你去,好吗?”
“我大概知道在哪里,小时候,他们带我祭祖上坟,曾经去过几次。”
“那我陪你去吧。”
苏寒月他们骑马到了安国寺附近,把马栓在一棵树下,就徒步去找。找到了苏家的坟地,就看到一座新坟赫然立在那里,走近一看,墓碑上果然写着“施氏鸿雪之墓”。
“娘,我回来了,女儿回来了。”苏寒月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不禁泪流满面。月也跪倒在苏寒月身旁,磕了三个头,说道:“今日我冰昔月在此立誓,他日若能娶寒月为妻,定不负她。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月——”苏寒月扭头看着月,感动地说不出话来。月把买好的香烛纸钱拿出来,燃上香。苏寒月刚烧了几张纸钱,月突然拉着苏寒月站起来,说道:“有人来了,我们先回避一下。”苏寒月擦了一把眼泪,跟月一起飞奔到旁边的树苏里,跃上一棵大树。
果然,苏寒月他们刚藏好,一队人马飞奔而至,在苏寒月娘的坟前勒住缰绳。领头的一个正是司南华,他翻身下马,看到燃烧的香烛和烧了一半的纸钱,显然很惊讶。他一摆手,身后的七八个侍从立刻四散开去,不多时又折回来,显然是去找上坟的人,没有找到。
司南华向四周看了一圈,冷冽的目光锁定在苏寒月他们躲藏的方向,虽然苏寒月知道他看不见苏寒月,仍是打了个冷战。月捏了捏苏寒月的手,示意苏寒月不必惊慌。
司南华向着苏寒月他们躲藏的方向大声说道:“寒月,既然回来了,为何不现身?”
等了一会,他才转身,从侍从手里拿过几根点燃的香烛,拜了一拜,插好香。一行人又翻身上马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