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程温裕吃下药丸,喂他喝了些水,苏寒月才道:“以后别这样冲动,别那么傻了!做事要量力而为,他要伤我早伤了!他好歹是我和龚博容的师兄,怎么也不会下毒手的,只是,我们以前有些小过节而已!你呀,先顾好你自己吧!”
程温裕羞愧地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刚才听到……听到你被他打的……闷闷哼了几声,很疼吧!听到你疼,我也疼,所以,我什么都忘了,只想能替你挨了一掌就挨一掌,能挨一剑就挨一剑,没想到,没想到却伤了郭教头!对不起,寒月,我以后不会了!”
苏寒月心中暖洋洋的,似乎有一股充满喜悦的暖流正在流向四筋八脉,全身想要轻飘飘地跳跃起来。然而,听了程温裕的最后一句,心中微微一酸,有种刚到云端又落下来的感觉,一种期待,一种喜悦突然落了空。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辞表达现在的心情,只好拍拍程温裕的手:“以后小心些!”
羽林军其实是相当空闲的,当值三日,休息三日,训练五日,如此算来,一个月中当值不过九日而已。只是统领与副统领因为责任重大,十五日一轮换当值,休息,至于训练只是针对下属的,为了保持羽林军强有力的战斗力,副统领以下的羽林军除了休息日和当值日都参与训练。并且每三年,都会进行一次比试,最后的一千名将被淘汰,补充进新的人员。但是,这一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进行了。
程温裕其实可以不用训练的,只是他为了能够获得大家的赞成,不顾劝阻,就是要参加。苏寒月摇摇头,刚来训练的第一天就伤了,回家后,不知道如何掩住那群吵得要命的女人的嘴。
苏寒月拍拍程温裕的手:“你先休息一下吧,今日就到这里了!一会咱们回家!”程温裕道:“不!今天才来了一小会,我不回去,我要和他们一起训练,直到结束!”
苏寒月忍住气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训练什么训练,要不要命啊?”程温裕有些委屈:“又没有什么大碍,我能忍住的!就算不能训练,我也要去看着!”
半个时辰之后,程温裕又出现在校场之上,校场上几千名羽林卫正在进行最基本的训练项目:扎马步。程温裕见状大喜,找了个位置,也有模有样地扎起马步来。身边几个人斜斜看他几眼,冷笑几声。几个侍卫长在士兵间巡视查看,装作是看不到他的样子。只有郭德兴走了过来,淡淡地道:“下去休息吧!不用参与今天的训练!”
程温裕急切地道:“我没事,没事,我可以的,只是扎马步,又不伤人,我可以和他们一起的!”郭德兴笑了一下道:“好!那就扎吧!”随即大声道:“今日扎马步时间为三个时辰!”看了一眼惊愕的士兵,施施然走出校场。
几个士兵小声嘀咕着:“今天怎么了?从来没有这样过啊!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因为那个什么王爷啊?”“小声点,别让侍卫长听见……”
五月的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而今日的天气十分晴朗,深邃的蓝色天空,干净的连一朵点缀的白云都没有。只有火热的太阳照的人想要发晕。
一个时辰后,巡视的侍卫长们都看到那个裕王爷满头是汗,身形有些颤抖,却还是保存着姿势不愿动弹。
两个时辰后,巡逻的侍卫长们看到那个裕王脸上的汗水如同溪水一般顺着下巴流下来,两腿之间的土地上已经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来。他的双腿颤抖着,面色青白,紧紧咬着下唇,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前方。
几个侍卫长轻声道:“王爷,不如你先休息吧!第一天训练,可不要伤了身体!再说,你内伤没好,不可太过勉强!”程温裕摇摇头,似乎连话也不愿意多说。
两个半时辰后,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嗖嗖地刮起风来,吹的人衣襟飞扬,也将酷热散去了不少,天暗了下来,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乌云之中,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苏寒月皱着眉,手中拿了一把伞,走近程温裕:“好了,走吧,快下雨了!三个时辰也快到了,你这样,如果再淋雨,非病了不可!走吧!”
程温裕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士兵:“他们还在,我不走!”苏寒月想动手拖他,却被他一个乞求的眼神制止住了。夏天的雨来的突然、猛烈,瓢泼似的大雨无情地浇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感觉有些疼,眼睛也被雨水眯住了,要努力才能睁开一小条缝来。
苏寒月手中的雨伞已经撑开了,遮在两人身上,程温裕已经摇摇欲坠了,却不知为何强撑着,他的眼睛看了看伞,再看了看没伞可避雨的士兵,苏寒月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收了伞,默默站在他的身旁。
雨越下越大,风也一阵阵猛烈地吹着,天上闪电、雷鸣,没多时,全身上下衣服都湿透了。教头不发话,没人敢私自离开,就算是口有怨言的,也被暴雨的声音淹没了。程温裕扯了扯苏寒月的袖子,似乎说了句什么,但是全被雨声盖住了。程温裕的身子已笛韵浪中的小舟歪歪斜斜了,若不是苏寒月在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扶持着,恐怕早已不支倒地。
裕王府内,众人忙碌成一团,煎药的,拿衣服的,拿棉被的,拿热水的,进进出出好不热闹。程永言两眼泪汪汪,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程温裕,扯着苏寒月的滴水衣裳道:“母妃,你今天早晨带父王出门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病成这样了?母妃,父王怎么了?”
妍芳走过来,想要拉开程永言:“小王爷,我们小姐衣服都湿透了,你让她换了衣服再说吧!”程永言嘟着嘴走开两步,一个身影急冲冲地跑进去:“苏姐姐,你没事吧,没事吧!我听说你们在校场上出事了?”
来人正是塞西利亚族的公主塞西尔,自从苏寒月来到王府后,她就时常到王府来找苏寒月,有时是坐着聊聊天,有时只是喝一杯茶就走了,现在天色已晚,还跑到王府来,大概是听说了他们在校场上的事了吧。
苏寒月拉过衣襟,扭了一把水,道:“我没事,只是王爷受了点伤,又坚持训练,被雨淋到了,有点发烧!刚出校场就倒下了!没事的,御医说休息几日就好了!妍芳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兰朵看了看苏寒月笑了一下,道:“苏姐姐,我看你还是快去换衣服吧!你看看你都湿透了!王爷他自然有御医和下人们照顾,你可别着凉了,回来那麽久,就没换衣服!”
程永言也道:“嗯,母妃,你去吧,父王这里有我呢!”苏寒月看了一眼,确实没什么可帮忙的,交代了仆人几句就去换衣服。
程永言扑到床前看父亲,兰朵看了看苏寒月的背影再看看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程温裕,若有所思。
第二天,依旧是个艳阳天,除了地上土洼里还有些积水外,完全看不出来,昨天经历了一场暴雨。空气很清醒,温度也很适宜,路上的行人,每个人都面带微笑,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就算是校场上的即将要训练的士兵们也在微微笑着。但是他们的笑容在看到校场大门口走进去的两人后,微笑变成了诧异的表情。
大门口走进来两个人,慢吞吞地走着,依然是黑色的羽林军军服,黑色劲装。两人的身子挺的笔直,细心的人可以看到身材较为高大的那名男子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脚下的步子甚至还有些虚浮,气息也较为粗重。
四处闲聊的士兵们看着那个人一步步走近,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大家来的真早!”呆愣的士兵们这才想起来行礼,整整齐齐地道:“参见副统领!”
郭德兴不知何时也来到校场,士兵们立即站好,恭恭敬敬地鞠躬,大声道:“统领好!”郭德兴微笑着道:“大家早!现在,就开始今天的训练!今天练的是脚力,看见那边的沙袋没有?一柱香之内每个人把五十个沙袋搬到两里外的地方!”
“啊!不是吧!”士兵们听了一脸沮丧,立即有人转头不忿地瞪了一眼程温裕和苏寒月。苏寒月也是一脸的茫然,只道是羽林军的训练平时就如此严格。郭德兴走过来道:“听说王爷昨夜还高烧不退,今日能坚持到训练场来真是难得,只是,今天的训练非常艰苦,王爷就不用参加了吧!”
程温裕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郭德兴道:“我说过要和他们一起训练的,我……我想……”苏寒月冷冷地道:“不要命的就尽管去扛沙袋好了!”郭德兴笑笑:“既然你们夫妻二人是共同担任一个职务,那你们训练也一起吧,两个人一起搬沙袋也好!”
苏寒月咬牙切齿地道:“郭小气,你就是和我过不去?”郭德兴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王妃此言差矣,训练场上每个士兵都是这样训练的,并没有对王爷王妃做出什么特别的要求,而且,在下也恳请王爷不要参与今日的训练,多休息才好!”